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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篇

慈善事业差不多是备受人类推崇的惟一美德。不,它简直是得到了过分的吹捧;而如此吹捧它的正是我们的自私。有一天,康科德这儿阳光明媚,一位粗壮的穷人向我赞美起了一位同胞,因为据他说,这个人对穷人很好,指他自己。人类中的善良的叔叔婶婶们,比起真正的精神之父和精神之母来,更受人们的推崇。有一次,我听到一位学问高深、才智过人的牧师在讲述英国,在列举了英国的科学,文学和政治巨人,如莎士比亚、培根、克伦威尔、弥尔顿、牛顿和其他人之后,他接下来讲起了他的宗教英雄,好像他的职业要求他这么做似的,他将这些宗教英雄称为人中龙凤,远远高于别人。这些人就是佩恩、霍华德和弗莱夫人(佩恩(William Penn,1644-1718):英国基督教新教贵格会领袖,北美宾夕法尼亚殖民地创建人,其“神圣试验”在宾夕法尼亚殖民地引发了贵格会的慈善事业。作为对应,弗莱夫人(Elizabeth Fry,1780-1845)倡导了全球性的监狱改革。)。每个人都会觉得这是信口胡说。这三个人并不是英国最好的男人和女人,或许只能算作英国最好的慈善家。

我不会从慈善应得的赞美中减去什么,我只是要求公正,所有的人一视同仁,因为他们的生活和工作对人类也是一种祝福。我看中的不是人的正直和善行,这些只不过是他的枝枝叶叶。绿叶枯萎的植物,我们用来做药茶,给病人喝,这个用处实际上微不足道,但是江湖骗子却将它大肆利用。我想要的是人的鲜花和果实,希望他的芬芳能飘到我这儿,希望他成熟的馨香成为我们之间交流的纽带,他的善行不应该只是零零散散,转瞬即逝,而应持之以恒,富足有余,这于他丝毫无损,而且他也无所知觉。这是一个隐藏了万恶的善举。慈善家通常不忘创造一种遭人遗弃的悲凉气氛,以此来感染人类,并美其名曰同情。我们应该传播的是我们的勇气,而不是我们的绝望;是我们的健康和安逸,而不是我们的疾病,小心疾病不要传染。从哪个南方平原传来了恸哭声?在什么纬度上,居住着我们应该送去光明的异教徒?谁是那我们应该前去拯救的野蛮酒鬼?如果有人生病,他就无法行使职责,如果有人肠痛——那可是同情之源——他就应立即改革这个世界。作为宇宙的一个缩影,他发现——这是真的,而且是他发现的——这个世界在吃青苹果,事实上,在他的眼里,宇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青苹果,想想看,苹果还没熟,人类的孩子就在啃它,多危险啊!他这种激进的慈善事业使他直接去找爱斯基摩人和巴塔哥尼亚人(南美洲东南部一带的人。),去拥抱人口众多的印度和中国村舍;这样,经过几年的慈善活动,有权有势的人物运用这一手段,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用说,他治好了自己的消化不良,地球的单颊或双颊也浮现了淡淡的红晕,好像它已开始成熟,生活已失去了昔日的粗糙,重又变得温馨健康。我从未梦见过比我自己犯下的更大的罪恶。我从未见过,将来也绝不会见到,比我自己更坏的人。

我相信,使改革家备感哀伤的,并不是他对受难同胞的同情,而是他内心的愧疚,尽管他还是上帝最神圣的儿子。让这一切得以纠正,让春天来到他的跟前,让黎明升起在他的床边,他就会不加抱歉,抛弃他那些慷慨的同伴。我从不抽烟,所以也不反对抽烟,抽烟的人会自食其果,哪怕他已戒了烟。尽管我自己也曾尝过别的东西,但我都可以加以反对。如果你一旦上当,做起了此类慈善事业,那么不要让你的左手知道你右手在干什么,因为这不值得它们知道。将落水的人救上岸,然后系好你的鞋带。你最好还是慢慢悠悠,去从事自己的自由事业吧。

和圣人交往毁坏了我们的风度。我们的赞美诗里回荡着亵渎上帝的优美旋律,我们得永远忍受他。可以说,就是先知和救世主,也只能安慰人的恐惧,而无法肯定人的希望。哪儿也没有记载过对生命这礼物所显现的简单而由衷的满足,找不到对上帝的令人难忘的赞美。所有的健康和成功都对我有好处,尽管它们看上去遥不可及,所有的疾病和失败都使我悲伤,给我带来痛苦,尽管它如何同情我,或我如何同情它。如果我们真的想用印第安式、植物式、磁力式,或自然的方式来恢复人类的天性,那么我们首先就要做到简朴、安逸,如同大自然本身;我们要驱除挂在眉头的乌云,在我们的毛孔里注入一点小小的活力。再也不要做穷人的先知,而是要发奋努力,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