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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篇

骄奢淫逸的人开创了新的风尚,让芸芸众生步步跟随。在所谓最好的旅店投宿的人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因为旅店的老板把他当成了萨丹纳帕路斯(古亚述国王。),如果他顺从了他们的盛情款待,那么很快他就会失去他的阳刚之气。我想在火车车厢里,我们倾向于将钱更多地花在奢侈的设施上,而不是花在安全和方便上,结果安全和方便没得到,相反车厢倒成了一个现代客厅,里面有长沙发,土耳其睡榻,百叶窗,还有上百件其他的东方物品,这些是我们从东方引进来的,本来它们是为天朝的六宫粉黛和妻妾后妃发明的,就是乔纳森(自殖民时代起,乔纳森就成了新英格兰人的传统称谓。)听了,也会感到羞愧的。我宁愿坐在一只南瓜上,独自拥有南瓜,也不愿和人一起挤在天鹅绒的垫子上。我宁愿坐在牛车上,来去自由,也不愿乘坐游览火车的花哨车厢去天堂,一路呼吸污浊的空气。

原始时代,人类的生活简单朴素,无遮无掩,这至少有一个好处,即他依然是大自然中的一名过客。吃饱睡足,精神焕发之后,他又开始考虑上路。可以说,他住在人世间的帐篷下,穿过峡谷,越过平原,爬上山峰。但是,瞧!人类已经成为他工具的工具。过去饥饿时便独自采摘果子的人,现在则成了农夫;过去在大树下庇荫的人,现在则成了管家。现在人类不再搭营过夜,而是在地球上安了家,忘记了天空。我们之所以信奉基督教,无非是因为这是改善农业的一种方法。我们已经为尘世造好了府邸家宅,并为来世造好了坟茔墓冢。最好的艺术品表现的是人类如何从这一境遇中解脱出来,但是我们的艺术效果仅仅是让这低级的境遇变得舒服,而更加高级的境遇则被抛至脑后。实际上,这个村子就没有艺术品的一席之地,就算是有些艺术品传到我们手上,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房屋和街道也无法为它提供合适的垫架。挂画找不到钉子,放英雄或圣徒的半身塑像又没有架子。当我想到我们的房子是如何建成的,房钱有没有付,他们的内部经济是如何管理,得以维持的时候,我不禁感到纳闷,为什么客人在赞赏壁炉架上那些华而不实的装饰时,地板不会下陷,让他跌落到泥土味很浓,但却坚实牢靠的地窖里。我不能不看到,这个所谓富饶优雅的生活,无非就是让人向上跳跃,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上面的艺术装饰,我的精力全部集中在跳跃上,因为我记得,人类肌肉跳跃的最高纪录,还是流浪的阿拉伯人保持的,据说他们从平地跳起25英尺高。如果没有人为的东西加以支撑,就是跳到那个高度,也必然要落到地上。我不禁想问一下举止不当的业主,首先,是谁在支持你?你是那百分之九十七失败中的一个,还是那百分之三成功中的一个?如果你回答了这些问题,或许我会看一看你那些华而不实的小装饰,发现它们无非是些装饰品。马车套在马前,既不漂亮,又不实用。用漂亮的物品装饰房屋之前,我们必须先将房子的墙剥干净,然后再将我们的生活剥干净,同时还要有美好的家政和美好的生活做基础。现在,美的品位大都是在户外培养的,那里既没房子,又没管家。

老约翰逊(约翰逊(Edward Johnson,1598-1672):美国早期殖民地时代历史学家。)在《神奇的造化》一书中谈及了本镇的最早移民,他和他们是同龄人,他告诉我们:“他们在某个小山坡上掘一个地洞,作为最早的栖身之处,他们将泥土高高地堆在木头上,在最高一侧生起烟火,烘烤泥土。”他们没有“给自己造房子”(原荷兰殖民地名,现指纽约州一带。),他说,“直到上帝祝福,让大地给他们带来了面包,养活他们”。第一年谷物歉收,于是“有好长一段季节,他们不得不减少口粮”。1650年,新尼德兰州 的秘书长,为了给想到那儿移民的人提供信息,用荷兰文写了一段更加详细的介绍:“新尼德兰,尤其是新英格兰那些人,起先无法随心所欲地造农舍,他们只能在地上挖一个方方正正的坑,像地窖一样,六七英尺深,长宽随他们定,坑的四周墙壁围上木板,再在上面钉上树皮或别的什么东西,防止泥土塌陷进来;地窖的地上铺上木板,顶上用护壁板作天花板,架起一个斜梁屋顶,上面再铺些树皮或绿草皮,这样他们就可以全家住在里面,防雨取暖,过上两年,三年,或四年,可以推测,根据家庭的大小,地窖里也隔成了数小间。殖民地开始的时候,有钱有势,有头有脸的新英格兰人,一开始就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的,原因有两条:第一,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造房上,免得下一个季节没粮食吃;第二,不想使从本国带来的大批穷劳工灰心丧气。过了三四年,等到田野适合于耕种了,他们才花上几千块钱,为自己建造豪华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