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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挫败

一个星期后,他们到达乡村的小火车站,那里离城市有五个钟头的路程。一个声音洪亮、咧着嘴傻笑的年轻人驾着一辆骡子拉的弹簧车粗鲁地朝罗伯特打招呼。

“你好啊,沃姆斯利先生。终于还是回来了,不是吗?很抱歉不能给你弄辆车来,可爸爸今天要用它犁那十英亩的地。我猜你准会原谅我没有穿着礼服来迎接你——还不到六点呢,你知道的。”

“很高兴见到你,汤姆,”罗伯特说着抓住了他哥哥的手,“是的,我终于回来了。你完全有理由用‘终于’这个词。已经有两年没回来了。可以后会常回来的,小子。”

艾丽西娅穿着轻薄的平纹细布衣服,撑着飘动着的花边阳伞,从车站的拐角处走了过来,在炎热的夏季里她却像北极的幽灵一样冷冰冰的,也像挪威的冰雪女王一样面色苍白;汤姆立刻失去了信心。他变成了穿着蓝色牛仔裤的家伙,在独自赶着骡子回家的路上,他的语言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他们朝家的方向驶去。低沉的太阳在幸运的麦田上洒下一片奢侈的金黄色。城市越来越远了。道路沿着树林、山谷和小山蜿蜒着,就像从粗心的夏天的长袍上掉下来的一根丝带。风跟随着我们,就像一匹小马追赶着太阳神的骏马发出嘶嘶的鸣叫。

不一会儿,灰色的农庄就从它忠实的小树林里偷偷地瞧着他们;他们看到两旁种着胡桃树的长长的乡间小道从大路一直延伸到房子边;他们闻到溪谷里野玫瑰的芳香和凉爽潮湿的柳树的气息。紧接着,土地上所有的声音几乎都在同一时刻开始对着罗伯特·沃姆斯利的灵魂吟唱。它们低沉的声音从幽暗的树林里倾斜的过道传来;它们在烤干的草地里唧唧嗡嗡地叫着;它们在小溪浅滩的波纹里啼啭;它们在渐渐变暗的牧场上潘潘:希腊神话中半人半羊的山林和畜牧之神。清脆的笛声里飞扬;当它们在高空追逐着蚊蠓的时候,北美夜莺也加入进来了;轻缓悠扬的牛铃声也在做着家庭伴奏——它们每一个都这样说:“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土地古老的声音呼唤着他。树叶、新芽和花朵用罗伯特熟悉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的词汇和他交谈着——没有生命的东西,熟悉的石头和围栏,大门、犁沟、屋顶和大路的拐弯——似乎也变得能说会道了。乡村笑了,他感到了它的气息,他的心被吸引过去了,如同在一瞬间回到了旧情人的怀抱。城市已经很遥远了。

突然之间,这种乡愁抓住了罗伯特·沃姆斯利,牢牢地支配着他的思想。接着他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坐在他身边的艾丽西娅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她并不属于这个重复出现的阶段。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疏远、乏味和高傲——这样的难以捉摸,这样的不真实。他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崇拜过她,此刻,在摇摇晃晃的弹簧车上,她就坐在他身边,和他的情绪以及她周围的环境如此协调,就像马特豪恩峰和一个农夫的卷心菜园和谐相处一样。

那天晚上,当互相问候和晚餐结束之后,全家人,包括黄狗巴弗,都在前面的阳台上坐了下来。艾丽西娅穿着讲究的浅灰色茶会服坐在树阴下,不再显得那么高傲,而是变得有些沉默了。罗伯特的母亲愉快地跟她说着橘子果酱和腰痛病。汤姆坐在最上面的台阶上。米莉妹妹和帕姆妹妹坐在最下面的台阶上捉着萤火虫。妈妈坐在柳条摇椅上。爸爸坐在掉了一边扶手的大扶手椅上。巴弗懒洋洋地趴在阳台的中间,横在每个人面前。黄昏的小精灵和小妖精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把其他一些动人的回忆片段注入了罗伯特的心里。城市已经很遥远了。狂野的乡村浸润了他的灵魂。

出于礼节,爸爸没有抽烟斗,穿着笨重的靴子坐在那儿不安地扭来扭去。罗伯特叫了起来:“不,别这样!”他取来烟斗,点上火;他抓住老先生的靴子脱了下来。后一只突然滑了下来,于是来自于华盛顿广场的罗伯特·沃姆斯利先生,在阳台上朝后摔倒了,巴弗在他头顶上忧虑地大叫着。汤姆大声嘲笑着。

罗伯特脱掉他的外套和背心,一把扔到丁香花丛上。

“到这儿来,你这个旱鸭子,”他冲着汤姆喊着,“我要把草籽扔到你的背上。我想你刚刚还叫我‘花花公子’。过来,让你的玩笑见鬼去吧。”

汤姆领会了这个邀请的含义,于是欣然接受了。他们在草地上扭打了三个回合,就算是大力士来了也得“靠边站”。有两次,汤姆在这个著名的公司法律顾问的手下不得不啃草。头发蓬乱,喘着粗气,两人幽默地夸耀着自己的英勇,又扭打着滚回到门廊边。多嘴的米莉批评着城里回来的哥哥。罗伯特突然用手指捉住一个怕人的蝈蝈朝她逼过去。她大声尖叫起来,在复仇者的追赶下逃到门前的小路上。跑了有四分之一英里远,他们又折了回来,她对着获胜的“花花公子”不停地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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