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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语

不要给我爱,不要给我钱,也不要给我名,请给我真理。我坐在餐桌前,饭菜丰富,美酒充足,侍候周到,但却缺乏真诚和真理;等我离开这张简慢的餐桌,我依然饥肠辘辘。这种招待像冰一样冷,我想用不着冰,就能将它们冻起来。他们跟我讲起了酒的年代和酒的美名,但是我想起了一种更陈、更纯的酒,一种更负盛名的佳酿,可是他们没有,而且也买不到。那风格,那房屋,那庭园,那“娱乐”,在我的眼里,所有这些都不值得一提。我去拜访国王,他却让我等候在大厅,仿佛他已无力好客。我有一个邻居住在一棵空心树里,他的举动颇有王者风度。要是我去拜访他,一切或许会好得多。

我们还要在门廊等多久,去操练这些琐碎无用、陈腐过时的德行,从而使一切工作变得荒谬之至?仿佛一个人,每天一大早起来,就要忍受长期的苦难,还要雇用一个人给他的豆田锄草,而一到下午,他就心存事先想好的德行,去实施基督教的温柔和爱心!想一想中国人的自负与人类停滞不前的自满。这一代人躺在安乐椅上,庆贺自己成为名门望族的最后一代;在波士顿、伦敦、巴黎和罗马,想一想它们的悠久历史,每当它们讲起自己在文学、艺术和科学方面的发展,便不免感到沾沾自喜。到处都是哲学协会的记录和对伟人的颂文!只有善良的亚当在思考自己的美德。“是的,我们完成了了不起的事业,唱起了神圣的歌曲:我们将生生不息。”换句话说,只要我们能够记住它们。古代亚述(古代东方一奴隶制国家。)有不少学术团体和伟大的人物,但是他们都到哪儿去了呢?我们是多么年轻的哲学家和实验家啊!我的读者当中,还没有一个人活过完整的一生。所有这些只不过是人生的早春岁月。虽然我们患了7年的疥疮,可是我们还没见过康科德17年的蝗灾。我们所熟悉的只是我们耐以生存的地球上的薄膜。大多数人还没有潜到6英尺深的地方,也没有跃到6英尺高的地方,我们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此外,我们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酣睡。然而我们还自诩聪明,在地面上建立起了秩序。不错,我们是深刻的思想家,志向十分远大!我站在森林里,看到昆虫在松针中爬行,想避开我的视线,我不禁问自己,它为什么要抱有这些谦逊的思想,将头避开我,没准儿我还会帮帮它,向它的族类传递一些愉快的信息,这时我想起了更伟大的施主和大智者,它们也正密切注视着我这只人虫。

这个世界上,新事物层出不穷,可是我们却还在忍受着不可思议的愚蠢。我只想指出,在一些最开明的国家,人们仍在听些什么说教。这里面有欢乐和悲哀的字眼儿,但却是鼻音哼出的赞美诗中的叠句,而我们信仰的只是些普普通通,平庸简陋的东西。我们认为,我们只是换换衣服就行了。据说大英帝国很大,而且备受尊重,而美国则是一个一流的强国。我们不相信每个人的背后都有潮涨潮落,让大英帝国像木片一样漂浮起来,倘若他有此念的话。谁知道下一次的17 年蝗灾何时从地里冒出?我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政府不像英国,它不是宴席过后,喝喝酒,聊聊天,就建立起来的。

我们体内的生命犹如河中之水。今年它有可能涨到人类从未知道的最高纪录,淹没枯焦的高地;今年甚至还有可能是个多事之年,所有的麝鼠都会被它淹死。我们居住的地方未必都是干地。我看到遥远的内陆,有些河岸自古就遭到河流冲洗,而科学还没有来得及将它的洪水记录下来。在新英格兰,有一个故事广为流传,每个人都曾听过,它说的是一只强壮而又美丽的虫子,从一张旧桌子的干燥活动面板上爬了出来,而这张用苹果木做成的桌子已经有60多年了,一直放在一位农夫的厨房里,先是在康涅狄格,然后又在马萨诸塞,——这只虫子是从一个卵里孵化出来的,而这个卵还是多年以前,树木活着的时候,寄居在树木里的,这一点你只要数一数树木的年轮就知道了,一连几个星期以来,人们可以听到它在里面啃咬的声音,也许是水壶的热量促使它孵化出来。听到这个故事,谁不会感到自己的复活信心和不朽信念得到了增强?先是一只虫卵寄存在青青的活树边材里,慢慢地活树变成了风干的坟墓,于是虫卵也就留在里面,埋在枯死的社会生活里,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一连埋了好多年,——也许它已经撕咬了好几年,一家人围坐在桌前,一听到它的嘶嘶咬声,就会感到惶恐不安,——社会中最不起眼,又由别人赠送的家具,居然会冒出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羽翼丰满的生命,最终享受着它完美的夏日生活!

我不是说约翰或乔纳森(约翰和乔纳森分别指英国人和美国人。)会认识到这一点。但是时间尽管流逝,拂晓却始终不来,这就是明天的特点。对我们来说,遮住我们眼睛的光线就是黑暗。只有我们清醒的那一天,天才会破晓。破晓的日子多着呢。太阳只不过是一颗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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