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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金兰错

中午休息的时候,根据记工员的小结宣布:第二组比第一组少剪八头牛。松巴柴让气呼呼地批评了一顿本组的组员,最后他说:

“……要叫我说嘛,我们不加油可真要输到底啦!以后干活儿,各人要负起各人的责任来(说到这里,他向桑金兰错扫了一眼),再别东抓西抓的了!要叫我说嘛,这真是倒了大霉!……”

也许是由于成绩落后而心慌了,松巴柴让在下午开始劳动的时候,他的撒绳大大失去了准头,常常接连三四绳都套不住一头牛。那干燥的毛绳,抛出去轻飘飘的,总是不按照他的意图套在牛头上。他越发暴躁起来。又一次放了空绳之后,他回身接过他的下手递来的绳盘,看也没有细看就跺着一只脚大声说道:

“你把绳盘大点好不好?我是怎么教你来的?要叫我说嘛,这真是……唉唉!”

他说着,气愤愤地把那盘绳子抖开了,自个儿又重新理起一个大绳环。正好一群牛从身边被赶过来,暴躁的撒绳手看准一头老骚牛,猛力打出一绳。这一下可打个正着,不过,由于绳环过大,老骚牛一下子连前半身窜了进去,这面绳头一扯,那活扣正好勒在骚牛的腰里。这一来可糟啦,那老骚牛疯狂地惊跳狂奔起来,将松巴组长带得摔了几个跟头。七八个小伙子一齐跑上来扯那条绳。牛腰里的劲可大得怕人!它三跳两纵,将那结实的合股毛绳一挣两截,断了!于是,这头凶猛的家伙,竟从六尺高的围墙上跳了出去,以至把墙头踢垮了一个大豁垃!它跳出围墙,拖着半截绳子,飞一般向山沟里跑去了。组长只好吩咐人骑马去追赶。

这里,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松巴柴让,稍微歇缓了一下,便又转过身来,想拿绳子继续干。不料,他忽然发现桑金兰错不在他的身边。满场子扫了一眼,也看不见她。组长暴跳如雷地骂道:

“嗨嗨!这搞个啥名堂?要叫我说嘛,这简直是不负责任!……”

他正在生气,却看见他的下手甩着一双光脚板,飞快地从圈门外跑进来了。她手里提着四五盘撒绳,都在水沟里浸得湿漉漉的。她跑到组长跟前,很快理了一条绳,递了过去。松巴柴让接过这盘湿绳,心里的气更大了:

“你简直是开玩笑,同志!要叫我说嘛,这绳子浸了水,滑溜溜的,该怎么扯得住?唉唉!简直把你没有法子!——好啦,让我自个儿来,你去烙火印吧!”

“哑!”桑金兰错脸上的微笑一下消失了。她照例低声地回答了一个字,便掉过头向烧着火印的火堆走去了。

这里,松巴柴让开始自理撒绳自捉牛。说也奇怪,这水浸过的毛绳,使起来倒很应手。五盘绳打完,竟套中了四头牛,松巴组长心里不由地纳闷起来:“咦,这可不是偶然的事呀!也许这丫头有点道理哩!”他试着又用那没有浸过水的干绳,结果抛出去却有点飘飘忽忽的,既抛不很远,也套不大准。他捉摸了一阵,终于弄明白了一些道理,心里有点后悔自己性子太急躁,将才不该胡里胡涂将那姑娘训上一顿!既然已经宣布调换了她的工作,又不好立刻把她叫回来。松巴组长带着深深的歉意,偷眼看那姑娘时,她正提溜着火印,一双光脚板轻捷地跑来跑去。嘴角上那一丝憨憨的笑意又恢复了。在烙完印子的空间,还是不住地随手捡拾碎毛,塞进她腰里的口袋中去。松巴柴让看着,不禁从心底深处对这位年轻的姑娘,产生了一种友好亲切的情感:“唔,要叫我说嘛,她是一个好人!……”

当天傍晚收工的时候,第二组的工作成绩已经赶上第一组,还稍微超过了一点。但是,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松巴组长心里总感到不大痛快。他不耐烦和别人多说一句话,便拖着疲劳不堪的步子回家去了。当他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忽然发现烟袋忘在圈场上了。他烦躁地咒骂了自己一句,只好折转身去取。这时候,全体突击队队员和做零活的人们都已经走完了,圈场上只有保管员在整理牛毛。松巴柴让刚走近圈墙门口时,不觉一愣,站住了。他意外地发现桑金兰错还没有走。她仍然挎着那只胀鼓鼓的口袋,在绕着场子细心拣收碎毛。偌大一个场子上的每一小撮毛絮,终于都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她这才走到堆放整毛的帐篷跟前,将那斜挎在肩头的口袋取下来,提住袋子底角一抖,那沾着粪屑的一团团的散碎牛毛,都倒在了大堆旁边。

“啊,你这是干什么?”保管员惊讶地问道,“这些碎毛是你自己拣的,你带回去好了,我不收你的!”

桑金兰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笑,便提着空袋子转身走开了。松巴柴让看见姑娘朝门口走来,慌忙一闪身,隐蔽到围墙转角的地方,只觉脸上热烘烘的,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直等到桑金兰错渐渐走远,看不见了,这才嘟嘟囔囔自语道:

“要叫我说嘛,这个姑娘……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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