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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七四年的初春,队上的干部清早就到公社去批孔老夫子了,壮劳力全部上了水库工地。保管员祥二爷留下存妮帮他整理仓库。老头儿一面指点着姑娘干活,一面唠叨着:

“干部下来走一圈,手一指:‘这儿!’这就开山劈石忙乎一年。山洪下来,嗵!冲个稀里哗啦!明年干部又来,手一指:‘那儿’……也不看看风水地脉!”

“不是说‘愚公移山’吗?”存妮有口无心地搭讪说。

“移山能填饱肚子那也成!……来,把这堆先过筛,慢点,别撒了!……瞧这玉米,山梨树根上长的,瘦巴巴的,谁知出得了芽不?”老人又抱怨起玉米种子来。

“不是说‘以粮为纲’吗?”姑娘仍有口无心地答着。心想,跟老头儿干活,虽然轻巧,却远不如在水库和年轻伙伴一起挑土来得热闹。

这时,仓库门口出现了个健壮的身影:“派点活我干吧!祥二爷。”

“小豹子!”存妮高兴地喊,“你不是昨天抬石头扭了脚吗?”

祥二爷说:“回家歇着吧!”

“歇着我难受。”小豹子憨厚地微笑说,“只要不挑担子,干点轻活碍不着!”说着,他抄起木锨就帮存妮过筛。

祥二爷高兴地蹲在一旁抽了支烟,想起要喊木匠来修犁头,便交待几句,走了。倒仓库、筛种子这些活儿,在两个勤快的十九岁的青年手里,真不算一回事儿。不多久,种子装进了麻袋,山芋干也在场上晾开。小豹子说了声:“歇歇吧!”就把棉袄铺在麻袋上,躺了下来。

存妮擦擦汗,坐在对面的麻袋上。她的棉袄也早脱了,穿着件葵绿色的毛线衣。这是母亲的嫁妆。虽然已经拆洗过无数次,添织了几种不同颜色的线,并且因为太小而紧绷在身上。但在九队的青年姑娘中,仍不失是件令人羡慕的奢侈品。

小豹子凝视着她那被阳光照耀而显得格外红润的脸庞,凝视她丰满的胸脯,心中浮起一种异样的、从未经验过的痒丝丝的感觉。使他激动,又使他害怕。于是,他没话找话地说:

“前天吴庄放电影,你没去!”

“那么老远,我才不去呢!”她似乎为了躲开他那热辣辣的目光,垂下头说,一面摘去袖口上拖下来的线头。

吴庄是邻县的一个大队,上那里要翻过两座山。像小豹子那样的年轻人也得走一个多钟头。它算不上是个富队,去年十个工分只有三角八,但这已使天堂的社员啧啧称羡了。青年们尤其向往的是,沿吴庄西边的公路走,不到三十里,就是个火车站。去年春节,小豹子约了几个伙伴到那里去看火车。来回跑了半天,在车站等了两个钟头,终于看到了穿过小站飞驰而去的草绿色客车而感到心满意足。九队的社员们几乎都没有这种眼福。至于乘火车,那只有外号叫瞎子的许会计才有过这样令人羡慕的经历。

“我也不想去!《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看了八百次啦!每句话我都会背!……”小豹子伸了个懒腰,叹着气说,“不看,又干啥呢?扑克牌打烂了,托人上公社供销店开后门,到现在也没买到!”

除了看电影、打百分外,这里的青年,劳动之余再也没事可干了。队里订了一份本省的报纸,也只有许瞎子开会时用得着。他总是把报上的“孔子曰”读成“孔子日”,当然不会有人来纠正这位全队惟一的知识分子。过去,这里还兴唱山歌,如今早已属于“黄色”之列,不许唱了。

忽然,小豹子兴奋地坐起来:“喂,听许瞎子说,他以前看过外国电影。嗨,那才叫好看哪!”他啧着嘴,又嗤地一声笑了,“那上面,有……”

“有什么?”存妮见他那副有滋有味的模样,禁不住问。

“嘻嘻嘻……我不说。”小豹子红着脸,独自笑个不停。

“有什么?说呀!”

“说了……你别骂!”

“你说呀。”

“有——”他又格格地笑,笑得弯了腰。存妮已经料想着他会说出什么坏话来,伸手抓起一把土粒儿。果然,小豹子鼓足勇气喊:“有男人女儿抱在一起亲嘴儿!嘿嘿嘿……”

“呸!下流!”存妮顿时涨红了脸,刷地把手中的土粒撒过去。

“真的,许瞎子说的!”小豹子躲闪着。

“不害臊!”又是一把撒过来。带着玉米碎屑的土粒落在他肩膀上、颈项里。他也还了手,一把土粒准确地落在存妮解开的领口上。姑娘绷起了脸,骂道:“该死的!你!……”

小豹子讪讪地笑着,脱了光脊梁,用衬衣揩抹着铁疙瘩似的胸肌。存妮也噘着嘴开始脱毛衣,把粘在胸上的土粒抖出来。……刹那间,小豹子像触电似的呆住了。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呼吸突然停止,一股热血猛冲到他的头上。原来姑娘脱毛衣时掀起了衬衫,竟露出半截白皙的、丰美而有弹性的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