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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风暴踪迹

双城记

“对了。厄弗里蒙得,要把你寄押在拉佛斯拉佛斯(laforce),法国大革命时,巴黎著名监狱之一。监狱里。

“天呀!”达雷叫喊。“究竟犯了什么罪?依据哪条法律?”

那军官仰头瞧了他一眼。

“现今有新的法律,厄弗里蒙得,你们早已犯了新罪案,”他带着冷笑说,又继续写。

“我求你注意我是自愿到这里的,为了答应一位朋友的书面呼吁,那书信就在你面前。我请求你别延误了我去办这件事。难道不是我自己的权利吗?”

“流亡者没有权利,厄弗里蒙得,”军官坚决地回答。军官一直继续写完后又读了一遍,用沙擦光,交给德法格,说道:“秘密。”

德法格对着犯人挥动那纸片,表明要他跟随他走。犯人服从随行,并且由两个武装爱国者护卫着他们。

“是你呀,”德法格低声说,当他走下卫兵室的台阶,转进巴黎城去的时候,“你同梅尼特医生——从前巴士底狱的囚犯——的女儿结婚了吗?”

“是的,”达雷回答,惊诧地瞧着他。

“我的名字叫德法格,或许你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在圣安东尼区开酒店。”

“我的妻子曾去过你家营救她的父亲么?是的!”

“妻”这个字似乎提醒了德法格的什么忧郁心事,突然不耐烦地说,“现在有一位新生的尖刻女性,名叫格洛提(LaGuillotine),法语,断头台。外科医生格洛提主张使用,故得其名。。你究竟为什么要到法国来呢?”

“你刚才已听见我说过那理由了。你难道不相信那是真实的吗?”

“这真实对你是有害的,”德法格说,皱起眉头,直望着前面。

“我现在真感到迷惑不解。这里一切都是新奇的,多变的,如此突然和不公道,我完全不知所措。你会给我一点帮助吗?”

“不,”德法格说,总是直盯着前面。

“我有一个简单的问题,你愿意回答吗?”

“也许吧。要看其性质。你想说就说吧。”

“在我受冤入那监狱时,我可以与外界通信吗?”

“你会明白。”

“我不会未经提审,没以任何方式申诉我的审情,就被埋在那里吧?”

“你会明白。但是,那又能怎样呢?从前,其他许多人曾被以同样的方式埋在更糟的监狱里。”

“但是,那和我毫无关系,公民德法格。”德法格阴森森地瞧了他一眼,算是回答,然后坚定地、静静地向前走去。

他陷入沉默越深,希望就越渺茫——或许达雷是这样想到他是在稍稍缓和。于是,达雷火速说道:

“我应能与台尔生银行的劳雷先生,现在巴黎的一位英国绅士取得联系,告诉他我已被投进拉佛斯监狱,除这一简单事实外不加任何解释,这对我是尤其重要的(公民,你比我更明白其重要性)。你愿意为我做这件事吗?”

“我不愿。”德法格固执地回答,“我的义务是为国家,为人民。我是国家和人民忠实的仆人,反对你们是我的天职,我不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查尔斯.达雷觉得再三恳求也毫无用处,并且会伤害他的自尊心。当他们默默向前走的时候,他不能不看见人们是如何看惯了犯人走过街道。甚至孩子们也不看一眼。时儿有人回头看看,时儿有人指指点点,说他是贵族,除此之外,一个衣冠楚楚的人走进监狱,如同一个穿工作衣的人走进工厂一样平常,没有谁注意到。他们在一条狭窄、阴暗、肮脏的街上走着,看见一个慷慨激昂的讲演者站在凳子上向激奋的群众倾诉国王和贵族如何以人民为敌的种种罪恶。从这位演讲者的话里,查尔斯.达雷才知道国王正在监狱里,而外国使节已离开巴黎。在漫长的旅途之中他除了在波伐之外,不曾听到任何消息。护送和监视曾使他感到万分孤立和无可奈何。

现在他完全明白自己已陷入比他离开英国时候所想象的各种危险更大的危难之中。他明白这危机已更加深,更加紧迫,而且日益迫近。他不得不承认为这次旅行而后悔,假如能预见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就不该旅行。然而,他还是想象不到以后会如何黑暗。由于未来的动乱,一切都是未知的,而在朦胧之中仍然有未知的希望。斗转星移,漫长日夜的可怕屠杀已经达到了流血旺期的最高记录,这是他未曾想到的,好像几万年前的事情一样。那“称为格洛提的新生的尖刻女性”是他所不认识的,或者老百姓并不知道的名字。不久将要出现的恐怖事件或许在执行者的头脑里并没有想象到。怎么会在一颗善良心中的虚幻构想中有这种模糊念头呢?

双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