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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5)

忏悔录

凡尔纳先生镇定地忍受了这番罪责,如果他不该受到这样的归罪之责,那么在他先前的狂怒之后,这回竟然能够如此镇定,这简直是太令人吃惊了。他给我写了两三封措辞严谨的信,我觉得他的目的好像是企图从我的回信中弄清楚我究竟知道多少,手头是否有反对他的证据。我给他回了两封短信,满纸都是冷淡、严峻,但措辞却非常有礼貌,他也一点都没有生气。我看出他希望和我保持通信往来,就没有回复他的第三封信。他就请了狄维尔诺瓦来跟我说。克拉美夫人写信给贝鲁说,她相信那个诽谤我的小册子不是凡尔纳的手笔。但是这些都不能动摇我业已坚定的想法。然而我弄错了也是可能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得向凡尔纳道歉,因此我请狄维尔诺瓦给他带口信说,如果他能够告诉我那本书的真正作者,或者至少向我证明这书不是他写的,我定会真诚地向他道歉。除此以外,我感到,归根结底,如果他是无辜的,我也没有权力要求他证明给我看。我决定用一长页备忘录来解释我坚信他是该书作者的原因,并把它交给凡尔纳无法拒绝的一个仲裁人来决断。没有人能猜得出我选的仲裁人是谁——它就是日内瓦议会。我在备忘录的最后宣称,如果议会审查了备忘录,作了他们认为有必要而且是简便易行卓有成效的调查之后,认为凡尔纳不是诽谤书的作者,我会立即真诚地抛弃我原有的想法,我会跑去扑倒在他脚下请求他原谅我,直到他愿意原谅我为止。我敢说,我对正义的热切向往、我灵魂的正直和高尚、我对人与生俱来的追求正义的信心,从来没有比在这份备忘录里显示得更充分、更彻底、更审慎、更打动人心的了。我毫不犹豫地请了我最势不两立的仇敌来为我的诽谤者和我作仲裁人。我把这个备忘录读给贝鲁听,贝鲁建议我不发表它,我就没有发表它。他建议我等凡尔纳拿出他允诺的证据来。我就等着,我至今还在等着他的证据呢。贝鲁建议我在等候证据期间保持沉默,我沉默了。在我的余生中,我将继续沉默,人们责备我将一个严重的、虚妄的、未经证明的罪名推给了凡尔纳。但是在我心目中,我仍然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就是那个诽谤书的作者,就像我相信我自身的存在一样。我的备忘录现在放在贝鲁手里。如果它有一天得以公诸于世,我之所以这么想的理由就会一目了然,让雅克的灵魂也会被世人所理解,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也是我的同时代人拒绝去理解的。

现在该说到莫蒂埃的最后一场灾难了,该说我从特拉维尔谷地离开的事情了,那是我在此地住了两年半,并坚定不移地忍受了最非人的待遇之后的事了。我无法清楚地回想起我一生中这段不愉快时光的具体细节。这些细节可以在贝鲁出版的这一时期的记事中看到,我稍后将谈到贝鲁的记事。

韦尔德兰夫人走后,骚乱变本加厉。尽管国王多次下诏,尽管邦议会频发禁令,尽管当地领主和地方官员多方努力,当地民众还是当真把我看作反基督教的人。发现他们所有的叫嚷抗议派不上用场之后,他们最后似乎打算要付诸武力。在街上,石头已经追着我跑了,只是从很远的地方扔过来,砸不到我罢了。最后,九月初的一天晚上,莫蒂埃集市散了之后,我在住的房子里遭到了袭击。这样一来,和我同住的人都有生命危险了。

到了半夜,我听到一声巨响从屋里后面的走廊传出来。乱石像雨一样飞过来,扔到通往走廊的那扇门和窗。石头落地时,动静太大了,我的狗本来睡在走廊里,开始还汪汪地叫几声,后来被吓得不敢叫了,跑到一个角落里,抓住板子不停地咬,想要逃出去。听到嘈杂声,我起床了。正当我准备离开房间走进厨房的时候,一个石头狠命地扔了过来,将厨房的窗户打破了,穿过厨房,破门而入,落在了我的床脚下。如果我走快一点儿,这石头就会打中我的肚子。我认定这声音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扔那块石头也是为了在我离开房间的时候打到我。我冲进厨房,发现戴莱丝也在厨房,她也起来了,她一看到我就浑身哆嗦着向我扑来。我们紧紧地背靠着墙站着,不敢正对着窗户,以免被破窗而入的石块砸到,一边想着我们该怎么办,因为出去找救兵的话肯定会被砸死。令人庆幸的是,我楼下住着一位值得尊敬的老先生,他的仆人被响声惊醒了,跑去喊住在隔壁的领主。领主赶忙披上睡衣,带着警卫队就跑过来了。由于莫蒂埃集市的缘故,警卫队就在附近巡逻。当领主看到现场一片狼藉的样子,吓得面色如纸。一看到满走廊的石头,他叫道:“噢,天啊!这简直成了一个采石场呀!”往下走的时候,我们发现楼下一个小院子的门被人撞开了,可以看出有人想通过走廊摸进我的屋里。对此事进行调查时,人们直奇怪为什么警卫队既没有觉察也没有阻止这次袭击的发生。结果显示,当天本来已经安排了另外一个村子巡逻,而莫蒂埃的巡逻队仍然坚持把别人的活揽过来,自己去巡逻。第二天,领主就向邦议会递交了报告。两天之后,邦议会要求他彻查此事,并悬赏检举乱党的人,并承诺为检举者保密。同时,他将用国王的开支为我的房子和相邻的他家的房子设置卫兵,以保护我们。第二天,皮利上校、默龙检察长、领主马蒂内、税务官居约内、财务主管狄维尔诺瓦和他的父亲——总之,这一地区所有显要人物都来看我,他们纷纷劝我向这次暴乱低头,至少暂时离开这个我再也无法安全而体面地住下去的教区。我甚至注意到,领主先生被疯狂民众的暴怒吓住了,他惊慌失措,生怕暴乱波及到他本人,因此他很希望我马上离开此地。那他也可以摆脱掉保护我的义务,这样他也可以离开此地,我走了以后,他真的就这么干了。于是我让步了,甚至多多少少有点不情愿;因为看到民众对我如此憎恨,我简直肝胆俱裂,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忏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