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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总是贬低别人。”

“他总是贬低别人,”古德伦重复强调说,“而且使用暴力。这完全是没有希望的。暴力决不会使人信服。他这样做使人无法同他交谈,同他生活在一起就更不堪想象了。”

“你认为没有人能同他在一起生活吗?”厄秀拉问。

“我认为那样太乏味、太伤神了。你始终要被他的声音所压倒,毫无选择地纳入他的轨道。他总是想控制你,除了他自己的意见,容不得别人的看法。他头脑笨就笨在没有自知之明的精神。不,我认为同他生活在一起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是啊。”厄秀拉含混不清地赞同道,其实她并不完全同意古德伦的看法。“令人讨厌的是,”她接着说,“半个月一过,你会发现随便哪个男人都叫人难以忍受。”

“这真是太可怕了,”古德伦说,“但是伯金……他太自信。如果你想自己支配自己,他是不会容忍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对,”厄秀拉说,“你必须揣摩他的心思。”

“一点不错!想想看,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不堪忍受的吗?”古德伦的话击中了要害,厄秀拉感到灵魂深处被蜇了一下,有一种不是滋味的厌恶感。

这种意见上的分歧刺痛着她、震撼着她,厄秀拉处在一种最无聊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她心里突然萌发出一种对古德伦的反感。她这人把人生贬得一无是处,把事情说得如此丑恶,如此不可收拾。事实上,即使伯金正如古德伦所说的那样,他也有优点。可是古德伦却在他下面划上两条红杠,然后把他一笔勾销,就像对待一笔结清了的账。他就像是一笔账,算好总数后,付了钱,结了账,尔后就被一弃了之。可这是弥天大谎。古德伦这种盖棺论定的说法,这种一句话就把人或物打发掉的做法,都是大鬼话。厄秀拉开始对妹妹产生敌对情绪。

一天,她们走过一条小路,看到一只知更鸟停在灌木丛顶上的枝杈上尖声鸣啭。姐妹俩停下脚步望着它,古德伦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冷嘲的微笑。

“它是不是有点自高自大?”,古德伦笑着说。

“可不是吗!”厄秀拉惊呼道,同时做了个小小的讥诮的鬼脸,“它不就是空中的小劳埃德·乔治劳埃德·乔治,20世纪初英国工党领袖,后成为首相。吗!”

“说的是!空中的小劳埃德·乔治!它们全都是。”古德伦兴高采烈地大声附和道。打那以后,有好几天厄秀拉一直把这些无休止地闯入脑海的知更鸟看作是身材矮胖、在讲坛上扯着嗓门叫喊的政客。他们是些侏儒,千方百计想让人们听他们的一派胡言。

然而,即使对这种想法她也产生了厌恶。会议主席手里的黄色小木槌突然顺着她的视线向前射了出去。在她看来,它们那么秘不可测,那么不近人情,恰似闪耀着黄色光焰的箭钩,带着新的神奇使命向前飞射出去。她不由得自言自语说:“把它们都看成是小劳埃德·乔治毕竟有失偏颇。我们实在根本不了解它们。它们都是陌不可知的力量。它们来自另一个世界,把它们当人一样看待有失偏颇。把动物拟人化是多么傻呀!古德伦实在太冒失,太傲慢。她把自己看作是权衡一切的标准,用人的标准去衡量一切。鲁珀特说得完全正确,人类本身让人厌恶,因为他们凭着自己的意象来描绘宇宙。幸亏,宇宙是不通人性的。”在她看来,把鸟类都说成是小劳埃德·乔治是不敬的行为,扼杀了一切纯真的生命。这样比喻知更鸟实在是欺人之谈,是对它们的诋毁。然而,她也这样比喻过,但那是在古德伦的影响之下,她这是为自己开脱。

从此,她开始有意疏远古德伦,疏远她所代表的观点。在精神上,她又转向伯金。自从他上次求婚没有成功,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她不想见他,因为她不愿被迫作出接受的选择。她知道伯金向她求婚是什么意思。她依依稀稀地明白这一点,完全不用形诸于语言就能明白。她知道他需要什么样的爱情,什么样的雌伏。但是,这是否就是她需要的爱情呢?她毫无把握。她难以确定自己渴望的是否就是这种保持独立的相互协调。她祈望的是难以言喻的亲昵。在这种亲昵中,她渴望拥抱他,完全彻底地独自拥有他。哦,那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将他一饮而尽,就像汲取生命般地痛饮。她自以为是地发誓,愿意效仿梅瑞狄斯梅瑞狄斯,英国19世纪后期小说家、诗人。诗中的一个女主人公——尽管这首诗写得叫人恶心——用自己的胸脯温暖他的脚心。但她这样做有个条件:他,她的情人,必须绝对爱她,必须完全舍弃自我。然而,她微微感觉到,他是决不会完全听任她的摆布的。他不相信完全舍弃自我这一套,他曾公开这么说过。这是他的挑战。她准备为之而同他抗争,因为她相信爱情至高无上。她认为爱情远远超越个人,而他偏偏说个人在爱情之上,在一切关系之上。在他看来,充满生气的独立的心灵把爱情看成它的一个条件,看成保持心灵平衡的条件。她则相信爱情就是一切,男人必须对她俯首帖耳,听凭她将他喝干榨尽。他必须完全成为她的人。作为回报,她将做他卑恭的仆人,无论她愿意还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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