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藑茅以筵篿兮①，命灵氛为余占之②。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③？思九州之博大兮，岂唯是其有女④？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⑤，孰求美而释女⑥？何所独无芳草兮⑦，尔何怀乎故宇⑧？世幽昧以眩曜兮⑨，孰云察余之善恶？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户服艾以盈要兮⑩，谓幽兰其不可佩。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11）？苏粪壤以充帏兮（12），谓申椒其不芳。欲从灵氛之吉占兮（13），心犹豫而狐疑。巫咸将夕降兮（14），怀椒糈而要之（15）。百神翳其备降兮（16），九疑缤其并迎（17）。皇剡剡其扬灵兮（18），告余以吉故（19）。曰勉升降以上下兮（20），求矩矱之所同（21）。汤禹严而求合兮（22），挚咎繇而能调（23）。苟中情其好修兮（24），又何必用夫行媒（25）。说操筑于傅岩兮（26），武丁用而不疑（27）。吕望之鼓刀兮（28），遭周文而得举（29）。宁戚之讴歌兮（30），齐桓闻以该辅（31）。及年岁之未晏兮（32），时亦犹其未央（33）。恐鹈鳺之先鸣兮（34），使夫百草为之不芳。何琼佩之偃蹇兮（35），众薆然而蔽之（36）。惟此党人之不谅兮（37），恐嫉妒而折之。时缤纷其变易兮（38），又何可以淹留（39）？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40）？岂其有他故兮（41）？莫好修之害也（42）。余以兰为可恃兮（43），羌无实而容长（44）。委厥美以从俗兮（45），苟得列乎众芳（46）。椒专佞以慢慆兮（47），樧又欲充夫佩帏（48）。既干进而务入兮（49），又何芳之能祗（50）？固时俗之流从兮（51），又孰能无变化？览椒兰其若兹兮（52），又况揭车与江离（53）。惟兹佩之可贵兮（54），委厥美而历兹（55）。芳菲菲而难亏兮（56），芬至兮犹未沬（57）。和调度以自娱兮（58），聊浮游而求女。及余饰之方壮兮（59），周流观乎上下。
【注释】
①索：取。藑（qiónɡ）茅：占卜用的茅草。筵：占卜用的小竹片。篿：结草折竹占卜。
②灵氛：占卜之师。
③孰：谁。信修：真正美好。慕：爱慕。
④岂唯：难道只有。是：这儿，这里，指楚国。
⑤勉：努力。远逝：远行。
⑥释女：丢开你，放过你。女，通“汝”。
⑦何所：何处。
⑧尔：你。怀：留恋。
⑨幽昧：黑暗。眩曜：使人眼花，迷乱。
⑩户：家家户户。服艾：挂野草。艾，艾草。盈要：满腰。
（11）珵（chénɡ）：美玉。
（12）苏：拾取。充帏：填满荷包。
（13）从：听从。
（14）巫咸：古代神巫。夕降：傍晚降神。
（15）怀：揣抱在怀中。椒糈：香草精米，均祭神时用。要：邀。
（16）翳：遮蔽，指蔽空之状。备：齐。
（17）九疑：九疑山。缤：缤纷。
（18）剡（yǎn）剡：光芒四射貌。扬灵：显灵。
（19）吉故：吉利的过去，一说吉占的缘故。
（20）升降：上升入地。
（21）矩矱（huò）：规矩尺度。
（22）严：同“俨”，真诚。
（23）挚：伊尹，商汤时之贤臣。咎繇：皋陶，禹时贤臣。调：协调。
（24）苟：假如。
（25）行媒：做媒。
（26）说：傅说，殷高宗时贤相。筑：打墙用的工具。傅岩：地名。
（27）武丁：殷高宗。
（28）吕望：姜尚，周朝开国贤臣，即姜太公。鼓刀：做屠夫。
（29）周文：周文王。得举：得到提拔。
（30）宁戚：春秋时卫国贤士。讴歌：喂牛时击牛角而歌。
（31）齐桓：齐桓公。该辅：任用为辅佐大臣。
（32）未晏：未晚。
（33）时：时间。犹：还。未央：未到极点，未到尽头。
（34）鹈鳺：子规鸟，即杜鹃。
（35）琼佩：玉佩。偃蹇：高贵貌。
（36）薆（ài）然：掩蔽。
（37）谅：直，一说相信。
（38）时：时势。
（39）淹留：停留，久留。
（40）直：一下子，直接。萧艾：恶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