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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者之教-严君平 教扬雄以淡泊

扬雄是西汉四川著名的学者,为人口吃,但是擅长辞赋。四川在西汉时,得益于文翁在当地推行一系列的教化工作,因而文化教育相当发达。因而扬雄年少时就受到正统的儒家教育,对儒家典籍和文化相当了解,因而凭借自己的才能在西汉一朝博得了一些功名。

但是,扬雄一生仕途不是那么顺利,到晚年时,甚至辞官远行,云游四方,自称“逸人”。提到这些,就要从他的老师严君平先生说起。

扬雄早年听说在西川绵竹武都山严仙观有位叫严君平的道士,他博学多才,德高望重,还开坛设教,便从四川绵阳至武都山,拜在严先生足下求学。严君平先生见扬雄虽然口吃,但才思敏捷,基础不错,为人又诚实正直便,便悉心与他共同研习道教经典,授与黄白之术,阴阳朔变之学。

扬雄在严先生那里每天研习道家经典,但见师父一边操劳学馆,一边外出云游,匆匆出去,匆匆回来,扬雄不知道先生每天都作些什么,上前去问,严先生也只是笑而不答。后来扬雄才知道先生习有奇门遁甲之术,从观内通仙井出没,来往于广汉、成都之间卖卜。

一天,严先生终于有了闲暇的时间,扬雄与他一同游武都后山。扬雄为了一解心中的疑惑,就问先生:“听说您每天以奇门遁甲之术,来往成都、广汉之间,为人占卜解惑,但是每天只接待几个人,赚到一百个铜板就回来,继续讲道传学。但是,先生卜筮算命,乃一时之变,片刻沉浮。何以教化百姓呢?”先生定了定神,严肃地回答道:“卜筮虽然是个低贱的职业,但可以施惠于众人。如果有人占问邪恶非正之事,我可以依据卜筮者的判断为他指明利害。如果有人问如何做人,我可以对做儿子的讲为孝之道,对作兄弟的讲依顺之道,对做人臣的讲忠诚知道,因势利导,劝之以善。警告他们,如果祸国殃民,将永落骂名,唾弃千古!这样子,他们口耳相传,诱导乡邻近里人人和顺,和顺一里,业兴十里。十里若无和顺,必殃及一方,难免家败人亡。”

扬雄知道严先生自己不愿在政治上有所作为,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教化一方,和顺乡里。顿觉受教匪浅,心中暗自佩服。

扬雄后来到京师里做官,常常不忘严师君平的德操,常常相旁人提起他。当时扬雄的好友李疆正好到成都来做益州牧,李疆喜不自胜地说:“我到成都,若能得到严君平先生,那真是一生的幸事啊!”便私下与扬雄商议:“我欲聘请严先生,你看如何?”扬雄默然无语。

到了成都以后,李疆与扬雄备好厚礼,前往武都山,进见严先生。

严先生当时正静坐室中。

李疆便拱手问道:“先生,今日春光和暖,旭日高照,何不出外郊游,整日坐于静室不觉烦闷吗?”严先生回道:“人行阳光之下,其影寸步不离。益州牧驾临小观,草木皆知。芥民欲行接迎之事,一来众人疑我与众大人有私,其二众生议生有攀龙附凤之举……”

扬、李默然无语。

李疆又拱手问道:“依先生之见,为官之道,从何作起?”

“官者,民之父母。天下为官者一,富贵者二,卑、贫、弱者七。为官者理应体恤,帮助卑、贫、弱者。一方之安,一国之兴,在于此举。若有三、七之变,其祸难以测,其变难以平。”

两位同时起身,再拜先生:“为臣者何以为伴君之道?”

先生继续说道:“圣人云:当剖其利,禀其害而布告众生……”

扬雄以弟子礼拜问道:“先生,何为剖利而后禀害呢?”

先生扶起扬雄:“昔日高祖刘邦扫平天下,与韩信言谈之际,问韩信:‘朕能领兵多少?’韩信回答说:‘十万之众’。高祖问道:‘将军呢’?韩信说:‘多多益善’……寥寥数语,竟引来未央宫杀身之祸。”

扬雄再问:“人生可否自保,请先生明示。”

先生回道:“嗜酒者,如吞铁矛。日夜嗜酒不息,必遭铁矛穿腹之苦。机关算尽,顶风冒险,好巨利,图巨金,必有丧身之祸。贪图别人之利,嫉妒他人胜过自己,心怀不轨之意,自设丧躯之窖。谗言妄语,挑动主家不和,自家兄弟,互相残杀,整日唯恐天下不乱,必死在断头刀下。残酷暴戾,灭绝人性,片善不行,纵你头顶铁盔,身着铁甲,也难免绝子断孙之祸,透甲而来!终日花天酒地,戏人妻女,家有万贯,储粮千仓,命未绝时已墙倒屋倾,冻、饿、死于街头、桥底。常言道:毛毛雨打湿衣裳,豆腐酒喝完家当。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者,尚能饱暖。就这样日饮三杯,豆腐几块,日无休止,到了天灾人祸之时,也免不了有冻饿之日。大凡忠、孝、富、贵之门,皆以节俭、礼敬为本,此乃是人生自保之源……人若一日三思,自保秘笈随手可拾。”

扬、李二位起身,更是礼敬有加,献出厚礼,说明来意。

严先生一言不发。

扬雄见状拱手对李疆说道:“君平先生所习之术,志在教化于民,没有想当官为政的想法。人各有志,岂可强求。”

严先生握住扬雄双手:“识君平者,莫如西蜀扬子云矣!”

这次拜访,扬雄又是受教匪浅。

李白赞君平曰:“君平既弃世,世亦弃君平;观变穷大易,探元化群生;寂寞缀道论,空廉闲幽情;驺虞不虚来,鸑鷟有时鸣;安知汉天上,白日悬高明;海客去已久,谁人测沈幂?”这正道出严君平一生甘于平淡,但又心怀天下的志趣。

严君平一生不仕,在民间留下流化垂教的美名。扬雄虽曾为高官,当终在沉浮不定的宦途中一蹶不振。而正是严君平的影响,扬雄才能在一蹶不振中,重找人生的志趣,云游四方,沉于学术,保全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