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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个上级

“老田来了?”

“知道你要来的!”

“你可来了。”……

人们脸上的愁云消散了,语音中充满深厚的情感。看得出来,大家对老田十分信赖。好像只要老田一来,洪水再大也没啥了不起。

老田问了问防汛器材准备的情况,抢险队组织了多少人,又问河水上涨的速度。翟书记说:“一个钟头以前还是半河槽水,刚才一下子就漫到阳台上。”老田沉思了一下说:“这是北沟的水下来了。待一会还要猛涨,赶快把席子敷到堤上,看样子风不会停。”他刚说完,就有几个人跑出去了。

老田满屋子扫了一眼说:“怎么老姜头没来?”海门支书老靳说:“刚才觉得不要紧,就没叫他。”老田生气地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说完随手拿起了电话耳机。老靳说电话线断了,正在派人修理。老田扔下耳机说:“你马上回村去把他请来。”回头又对我说:“你也跟他去,给牛局长打个电话,要他马上把席子敷到堤帮上,要特别注意王家坟那一段。”我听他吩咐完,连忙就跟老靳走出来。

我们从堤堰上走过去的时候,只见人们正在匆匆忙忙往堤上敷席子,有两个人在互相低声谈论:

“老田一来,这就不怕啦!”

“不怕啦?没危险老田来干甚?”

“你别提心吊胆,老姜头没来!”

我低声问老靳,老姜头究竟是个什么人。他说:“堵决口的行家。反正找他来就没好事!”他叹了口气又说:“要真的决了口,南边这七个村,都得灌了老鼠窝!”我听了,心里也觉得很沉重。我告他说,明年就没关系了,秋后要在三岔河上游修水库,我在县上看到过这个计划。

我们下了渠道,一口气就跑到海门村。老靳去找老姜头,我忙到社里打电话。过了不多一会,老靳扶着个白胡子老汉进来了。他给我介绍说这就是老姜头。看样子老姜头有七十多岁,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好像随时都可能摔倒。老靳要备牲口送他,他说:“你有事前头先走吧,我后边慢慢来。万一要出险,也在后半夜哩!”我也说:“老靳,你先走吧,我照护老大伯。”老靳匆匆忙忙走了。我便扶着老姜头,慢慢往堤上走。

路上老姜头问我道:“老田病怎么样?好了吗?”我反问道:“什么病?”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老田有病。老姜头说:“你不知道啊!他腿疼的要命,去年冬天连炕都下不来了。叫什么?……对了,关节炎!”

怪不得老田平常走路慢慢吞吞,怪不得这么热的天还穿着棉裤。我忽然想起他下了汽车以后走的那么快,心里说:“这不知道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啊!”

老姜头是个很爱讲话的人。他告我说:老田的关节炎是一九五四年得的。那年秋天,雨多洪大,这一带都淹了。老田淋着雨渡着水指挥各村防汛排涝,一连在水里泡了七天七夜。等洪水过去之后,他的两条腿都被水浸得浮肿了。老姜头赞叹地说:“真是个干家!比他爹还强!”接着他就给我讲起了老田的历史。

原来老田的家,就住在离海门村二里的田家庄。他爹活着的时候,和老姜头是最好的朋友,是这一带有名的水手头。从前,每逢决了堤,总是他们几个人负责堵。那时候,虽然县上在这里设有“河务委员会”,可是那些老爷们除了搂钱,什么都不管。每年老百姓不知道要出多少河务捐款,但河堤经常是破破烂烂,多少发点洪水就决口,一年至少要决一两次。有时候,一次就开两三个口子。每逢洪水下来,那些老爷们不要说上堤,早夹着尾巴跑了。结果,老百姓花上钱,还是要自己去堵。

老田十来岁的时候,就跟着他爹和老姜头在堤上干事,这人胆大、心细,有股钻劲。二十来岁的时候,就成了这一带的红人。解放后,县上提拔他当了水利技术员,后来又入了党,工作劲头更大了,整天起来东跑西颠,领导各村挖河、开渠……一九五三年在专署训练班学习了几个月,本事更高了。现在全县一些大的水利工程,都是他亲手设计的。

我们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南堤。老姜头不让从堤上走,要从庄稼地里绕到指挥所去,我问他为什么?他笑着说:“人们要看到我来,一定觉得不吉利。”我只好扶着他绕到指挥所那间小屋里。

屋里冷冷清清,只有老田和那个年轻女医生在。只听老田对她说:“桂兰,你就在这里守电话,不要乱跑,天塌了也不准离开!”看样子电话已经修通了。老田说完,一扭身看到了我们,忙亲热地和老姜头打招呼。老姜头说:“怎么?今晚上熬不过去?”老田皱着眉头说:“风太大,危险啊!大叔,你先上炕躺躺吧,需要的时候再叫你。我要到东边看看去。”说完就往外走。我也跟着他走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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