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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否还在人间

“怎么会认不出来!哦,的确是米勒的真迹,一点也不错?我刚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现在我当然认出来了。”

接着,他就想把它买走;可是我说虽然我现在不富有但也还不到穷得要卖恩师的大作的地步。可到了最后,我还是松口让他出八百法郎拿走了。

“八百法郎!”

“是啊!本来米勒想用这幅画换一块猪排的。不错,我正是用那张小画换了八百法郎。现在,我多希望自己能用八千法郎将它买回来。但是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我给那位先生的别墅作了一幅很不错的画,我本来想以十法郎的价钱卖给他的,但一考虑到自己目前已经是一位大画家的徒弟,那样贱卖自己的作品未免太有辱师门,因此我以一百法郎的价格卖给了他。我马上从那个城里把八百法郎汇给米勒,第二天又出发上别处去。

可是我已经不是靠两只脚了——是的,我开始骑马。从那以后我都是以马代步。我每天只卖一幅画,从来也不打算多卖一张。我老是对自己的顾客说:

“我把法兰西斯·米勒的画卖掉,实在是个大傻瓜,因为那位画家恐怕有三个月的时间好活就万幸了,一旦他过世,那就随你开出天价也休想再买到他的杰作了。”

“我想方设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传得越远越好,预先为日后的那场大事做好伏笔。”

“我们卖画的这项计划主要应归功于我——那是我出的主意。是我在实施这项宣传运动的前一天夜晚向大伙提出的建议,我们三个都同意在实施别的法子之前先试试它的可行性。幸运的是,我们三人都行之有效。我只走了两天路,克洛德同样也走了两天——我们都害怕让米勒在离家太近的地方出名,怕露出马脚——可卡尔只走了半天的路程,这个机灵鬼,没良心的家伙!从那以后他的行程简直有公爵的派头。

我们也不忘随时与当地的报社记者搭上关系,在报纸上发布些消息;但是我们所发表的新闻并不是宣称发现了一位新的画家,而是故意装成我们所讨论的米勒早已是众人皆知的杰出人物;我们几乎根本不提赞赏他的话,光是简短地报道一些这位“名家”的近况——有时候说他的病似乎有点好转,有时候又说毫无希望,不过总在其中掺杂着凶多吉少的意味。我们总是将这些相关的报道圈点起来,然后分别给那些买过米勒的画的人寄过去。

卡尔不久就到了巴黎,他做事干脆利索,很有成效。他广交各类通讯媒体,将米勒的情况大肆地报道到英国和整个欧洲去,连美国及世界各地,到处都有有关米勒的报道。

在我们实施这个方案的第六周周末,我们三人在巴黎碰了头,决定停止宣传工作,写信叫米勒不要再寄画给我们。这时他已经声名显赫,一切都完全成熟了,所以我们觉得应当抓住时机,及时下手,一刻也不容耽搁。因此我们写信给米勒让他赶紧到床上躺下,尽快饿瘦下来,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他能在十天之内“死”去。

“我们算计了一下,成绩相当不错,三个人总共卖出了八十五幅习作和油画,卖得六万九千法郎。价格最高的一幅是卡尔卖出的,那也是最后卖出去的一张。他将米勒的《晚祷》卖了两千法郎。我们为此大大地夸奖了他一番!——未曾预料到后来有一天,整个法国都抢着要将此画据为己有,最后一无名人士竟出五十五万法郎的现金抢购了去。”

那晚我们预备了香槟酒,举行了庆功晚宴,第二天,克洛德和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去为米勒的“临终”做些安排,同时谢绝那些想打探消息的人,同时每天将他的病况写成报道,寄到巴黎让卡尔找熟人朋友到各大洲的有影响力的报纸上去发表,把他的消息传达给全世界关注他的病情的人们。最后我们终于宣布了米勒的噩耗,卡尔那时也赶回来帮着料理米勒的“善后”。

“你可能还记得,那次葬礼真是盛况空前,轰动全球,新旧世界(当时的新世界指美洲,旧世界指除美洲外的各洲)的不少大人物都来参加了。大家对画家的不幸过世深表哀悼。我们四个——还是那样亲密无间——抬着‘米勒’的棺材,不肯让别人帮忙。我们这么做都有我们的理由,因为棺材里装着的只不过是一尊蜡制的假人,如果别人来帮着抬,就会发现重量不对劲,那样势必要露出破绽。不错,只能是我们当初这四个患难与共、相亲相爱的老朋友抬着棺……”

“哪四个人?”

“我们四个人——当然是米勒自己也帮着抬自己的棺材了。你知道,那天他化装了。他装扮成自己的一个亲戚——一位远房亲戚。”

“真是妙不可言!”

“但我讲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正和发生的事实别无二致。!你还记得他的画卖价怎么往上飞涨吧。至于钱吗?我们真不知如何去处置它才好,现在巴黎还有一个人独自收藏着米勒的七十张画。他付给我们二百万法郎买走的。至于说我们当初让米勒在六周里赶出来的许许多多写生和习作吗,哈!你听到我们目前的卖价必会吓一大跳——并且那还得是我们乐意卖的时候才有得买!”

“这的确有点耸人听闻,简直奇妙极了!”

“不错——可以这么说。”

“米勒后来的境况怎么样呢?”

“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

“当然。”

“你还记得今天在餐厅我让你注意的那个人吗?他就是法兰西斯·米勒本人。”

“天啦——”

“不错!正是如此,总算这一次天才没有被饿死,然后把他应得的酬劳装进别人的荷包里。这一只会唱的小鸟儿可没有白唱一阵,无人理睬,最后只落得死后一场盛大的丧礼。本来我们很可能会遭遇这样的命运的呀!”

189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