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姥爷

　　 亲爱的姥爷，您知道吗？今天，我们……
　　 今天，我们再也见不到您。
　　 今天，亲爱的姥爷，您知道吗？
　　 直到现在，我都不肯相信您已经走了，亲爱的姥爷。
　　 昨天在车上，耳边循环了N次的《不找了》，脑海里循环多次的是您，不找了，找不到，我找不到了。我的世界从此没有了你。眼眶里的泪水不争气地落下，心里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它会醒的，它只是梦，对吗？汽车的鸣笛声，闪烁的时钟，我恍恍惚惚，找不到您。
　　 上次回家的时候，没有去看您，您一定跟我耍脾气的。说好了的，近期回家或是即将的五一就回去看您，您怎么不算数？您怎么？这一切，来得匆匆，我真的很后悔，一下子的失去，让我措手不及，让我们不知所措。昨天车上的我，好希望车开得快些，又希望它慢点。
　　 我多么希望这是您开的一场玩笑，一场简单的玩笑，回去的时候，您会好一些的，对吗？一定是的。车啊，慢一点，慢一点。时光啊，慢一点，请告诉我这只是玩笑。
　　 破灭的希望，慢一点的时光，这玩笑——别闹！
　　 当我下车，跑着回到熟悉的院子，院子里的人很多。我匆匆到了您的屋。以前，您总是在屋前坐着小板凳，给家里养的鸡弄食物，您总是闲不下，去干着活儿，收拾庄稼，摆弄农具，打扫院子，赶跑淘气飞来飞去乱啃的鸡……您闲不下。可是今天依旧熟悉的院子，依旧熟悉的老枣树，依旧熟悉的鸡群，依旧熟悉的花椒树，依旧熟悉的柴火旁，依旧熟悉的板凳……依旧熟悉的一切，少了您，少了，少了，就是少了。这一刻我似乎变得蛮横无理。熟悉的您，快回来。
　　 记忆里的您，我晓得的，妈妈知道您的忙碌，一刻不休息的性子加之她的忙碌，似乎我们去看您的时间很少。但是，每年的春节，全家团聚的时候，您总乐呵呵在院子里，一起吃饭，饭桌上您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听我们说着各种各样的话。
　　 有一次在央视的节目里，看到打铁花。我和弟弟就跑去缠着您问。您的话匣子打开了，说起了大姥爷在元宵节的时候打铁花的情形，我们好奇地问着，您就那样在讲，说了好多好多。
　　 去年冬天的时候，您由于摔了一跤，受伤还被查出记忆力衰退。一天天，您的记忆渐渐模糊。有的时候，您甚至连女儿都不认识，您甚至连我们都不知道是谁。寒假回去时，您在我家过冬，天冷妈妈下楼买豆腐的功夫，等回来时，却发现您不在，急坏了她。好心的邻居发现您没穿外套，手里拿着一杯水，嘴里喃喃地说着：“你们认识俺闺女不？她唤……我找不到家了。”当妈妈说的时候，她——我记得。也记得当时自己的悬着的泪水，内心被刺痛。找不到您。
　　 整个冬天，爸爸妈妈比较忙，您在家里，我陪着您，也很少出门。每一天，您都在找着出口，寻找着。我指着您的房间，不一会儿，您忘记了。忘记了，闲暇的时候，您拄着拐杖会来回走来走去。念叨着：我的那群牛还在山上，我得赶紧找回来，天黑就麻烦了。
　　 后来，听二姨讲姥爷很久之前放过牛，他很尽责。尽管记忆不完整，他还是依旧眷恋着自己的职责。
　　 让我想起，我们村子请来戏班子，爸爸和妈妈终于叫来了姥爷，希望您安心来家看戏，可还没到两天，您就急匆匆回去，您说您放心不下家里的田地，放心不下。爸妈当时挽留许久，您执拗的脾气——我必须回去，回去我才能放心。就像冬天您喃喃自语地那种倔强。
　　 昨天晚上，二舅从柜子里拿出您用过的酒壶，小小的，估计放二三两酒的样子。二舅他们回忆您总是喜欢在赶车的时候将酒壶放在中山装的兜里，等累了的时候，就掏出来喝一小口。或是，在冬天的时候，将酒温热，放在酒壶里，饮热酒。我没有见过您喝酒的样子，但我能想象，那一刻的您。这一刻的您，您没有离开的，对吧？
　　 您的一切，院子之前是有一条汪汪叫的大黄狗的，尽管它是拴着的，每当它叫的时候，我都不敢动弹，这时候的您，撩起帘子，不怕，嘿，不许叫，小心我一会收拾你。这时候狗出奇地闭口，朝着我摇尾，姥爷说快回家来。我小跑着过去，黄狗又叫，姥爷吼一声，它不动了。
　　 还有好多的事儿，一幕幕，脑海间浮现。您，您听到了么？我们都在叫您，您一定还没看够瑾瑾的油画，一定没听够鑫鑫的故事，您一定舍不得我们所有的人，您一定，一定还没有，没有听够，没有看够我们。这时候的您，您不可以撇下我们所有人的。姥爷，姥爷，我还没有听您说，没有去看您，您不可以爽约的。您真的不可以的。
　　 妈妈二姨舅舅我们所有的人，您该醒了。我的梦也该醒了，对吧？告诉我这只是您的玩笑，告诉我您只是在跟我们闹着玩，姥爷，亲爱的姥爷，告诉我好吗？
　　 找了，找不到你？我又一次不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