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寒传》第四章/初入教坊司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竹影迷离 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有二，独自弹琵琶的那一个，二十上下，姓柳名以筝，面容神清骨秀，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着石榴红色齐胸襦裙，白色的裙幅逶迤及地，艳丽而不失清雅，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杏眸总含着清傲，性子也冷清，故而让人看着有些不喜。（冷美人出场。） | ||
第四章（初入教坊司） 从门内走进去，只见教坊司内金碧辉煌，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周姑姑还没来，轻寒先四处走动一下熟悉环境，也认识了许多同她一样被卖为童妓的女子，有三两结伴的，也有独自一人的。 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有二，独自弹琵琶的那一个，二十上下，姓柳名以筝，面容神清骨秀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着石榴红色齐胸襦裙，白色的裙幅逶迤及地，艳丽而不失清雅，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杏眸总含着清傲，性子也冷清，故而让人看着有些不喜。薛轻寒几次上去搭话都被她句句带刺的给堵了去，便只好作罢。  “这位姐姐莫恼了，筝姐姐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了些，并无恶意。”旁的一个名唤连翘的小姑娘出口圆场道，她年纪在众人中最小，左不过十一二岁，面容尚且混沌未开，穿着一件粉白柳黄的小春衫，乳齿还未落全，笑起来很是可爱。 竟然连这样小的孩子都被卖到教坊司充为童妓，薛轻寒心中一阵恶寒。 正在这样想着，训管的周姑姑朝她走来，她将轻寒领到另一个姑姑手中，道：“王姑姑，她归你管了。” 王姑姑恭敬地应下，看她的姿态，周姑姑在这教坊司中的地位似乎很是尊贵，薛轻寒回想起初见周姑姑时的一幕，这样的人，怎么只甘心在教坊司当一个姑姑？许久未见云霜了，她又怎么样呢？思及此处，她不禁问道： “云霜呢？” “她被周姑姑接管了。”王姑姑喃喃道：“她已经很久没有亲手接管过童妓了呢，那丫头真是运气好……” 薛轻寒心下的疑问越来越深了。 “走吧，我带你先去看看你的房间。”正思索着，王姑姑突然开了口，她赶忙跟上脚步。 雪青色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以后这就是你的寝房了，先沐浴吧，明日再去见行首。” 薛轻寒一一谢过了姑姑，这才掩上了房门。 她以玉兰花瓣敷面，沐浴熏香，出浴时只着一件轻纱中单，如粉妆玉琢，芳馨满体。 做完这一切，她半躺在床上，望着周围崭新的环境，眼盯着头顶的纱帐发起呆来，今后就要在这教坊司为生了，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命运？是飞上枝头还是陨落无痕；是人中龙凤还是可怜蝼蚁；是同流合污还是洁身自好，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她顺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严蕊诗集》，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蓦地，似有触动：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是啊，命总不由人，这巍巍教坊司里的女子，又有几个是天生的贱命，甘愿在这教坊司里做牛做马，折损芳华，可区区一介童妓，又何谈芳华呢？ 薛轻寒坚定了信心，有朝一日，她一定要逃出这里，她明白，这教坊司的巍巍高墙是一个巨大的池塘，她是池塘里一尾美丽的锦鲤，虽美，死生却是再随意不过的事。 漫长的午后闲来无事，她决定出去走走。 官妓的住处和童妓是不同的，官妓住在南院的厢房里，而童妓们住在北院，薛轻寒的住处名唤绿漪阁，掀开帘子就可以看到几株长势很好的绿竹。好在风景清幽而无人打扰。闲暇无事的时候还可以独自抚琴作画。而不远处的凝香谢里尚不知道住的是谁。院内栽满了蔷薇。虽然靠近行首所居住的暖阁，是非却也多了不少，毕竟谁不巴望着抢到官妓资格这块烫手山芋呢。 薛轻寒一人行至凝香谢，想去拜访一下里面的人。却意外地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里面的人似乎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隐忍不发。 薛轻寒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轻轻的将门推开，想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当她看到里面的女人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柳以筝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眼圈很红，像是刚刚哭过，见她进来，猛地把手里的盒状物塞在身后，锐利的眼风一扫，充满了深深地敌意：“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初来乍到，无意间走到了这里，本想拜访一下姐姐，岂料却戳到了伤心处，实在让轻寒过意不去。”轻寒见她句句带刺，不好招惹，开门见山的回敬更是大忌，只好自己先服软认错。她刚刚的反应让轻寒着实惊骇了一番，若是平常人家的小姐见到她句句带刺早就跑得没影了，但轻寒仍然强作平静，温声道：“是我冒犯了。” 柳以筝的情绪和缓许多，但仍带愠色道：“你倒是个懂事的，不像是那些狐媚货色，我便也提醒你一句，在这教坊司之中，生存举步维艰，要么，依靠实力，要么，出卖色相，一步踏错便可灰飞烟灭，是成龙，成虫，你自做定夺。还有，今日的事情，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休怪我不讲情面。” “我为什么要插手？成龙成虫皆在自身机缘，又何来提醒一说呢，出身或许早已注定，可是命途并非一成不变，你想，即使是最寒冷恶劣的冬天，这四处也开着梅花。” 薛轻寒从容说完，轻轻掩上房门，离去了。 第二天她的起地极早，按理该是去拜见行首的日子，故而今日的她穿的较平日隆重了些，只是一直偏爱素雅的颜色，她今日穿了一件出尘的月白蝶纹束衣，头上插青玉镂金簪，画一个仙娥妆，细细描眉，盈盈一立若冷清仙子。 柳以筝仍是独自一人抱了她心爱的琵琶等候在一旁，就好像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穿一件樱桃红色百合如意暗纹短襦，明艳而孤傲。见薛轻寒朝她微微施礼，惊讶片刻，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她笑起来竟是那么好看，就如蔷薇。 连翘梳了一个俏皮的双丫髻，着粉白色衣衫，活泼可爱。 不多时，其他童妓也都一一到场，教坊司顿时变得喧闹起来。 “行首来了。”一众童妓中有个眼尖的瞧见，赶紧出声道。 只见门口站着一女子，云髻高高，鬓角的青丝压着眉梢，粉鼻梨花面，端的是个美人胚子，蛾眉颦笑今，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今，待止而欲行。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 其文若何，龙游曲招。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众人齐齐下跪行礼，京中盛传行首是个绝色美人，没有想到比传言中还美上几分。 “经过昨日姑姑的带领，诸位对教坊司更熟悉了几分吧，下面我来说说教坊司中的基本礼仪。” “合格的教坊司女子，其中必有资质端丽、桀黠辨慧者出焉。被教坊选中者，可为官妓。官妓之上又有宮妓，主要是为天子歌舞助兴，官妓之下又有营妓，主要是侍奉战场兵士。官妓同达官贵人相往来，有时会去参加宴会或是侍奉，所以教坊司和一般妓院有天壤之别，为童妓者需洁身自好。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是金枝玉叶，大家闺秀，因为蒙受冤屈才堕落教坊司，若是得贵人垂青赎身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是有人不检点，或者私自出入官妓居住的南院，那就会被贬入天香院为娼。八月有一场小比，年底将会有一场大比，决定你们的去处，至于发挥如何，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行首又与众人说了许多礼仪方面的知识，放心的离去了。王姑姑领着薛轻寒去修炼的地方看了一圈，这才回到房间休息。 来到教坊司的第二日，就这样过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