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暗月（一）

　　烈阳族的黎明总是那么美丽，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云缝照射过来。冥抬头望着这样的天宇，深吸一口气，微凉的空气立刻顺着气管流入肺叶，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融入了这片宁静，心情也似乎开阔起来。
　　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冥，这个孩子叫岚。以后，就由你照顾他，他也就是你的兄弟了。”中年人并没有什么其他表情，只是将身边的人往前推了推，冥这才注意中年人——也就是他的父亲，身边站着一个陌生人。
　　冥站起身，看了看那人，那是一个男孩子，看上去比他似乎小一些，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脸上沾满了泥土和污血，看不太清长相，可是那双眼……冥顿了顿，那双眼睛赤红如血，里面盛满了悲伤和愤怒，此时那孩子正抿紧了嘴唇看着他，满眼的怀疑和疏远。
　　“好了，冥，以后他就住在你房间里，知道了吗？”
　　黑色头发的少年点了点头，望向那个男孩。男孩犹豫了一下，随即走到冥的身边，随着他的脚步慢慢走着。
　　刚到冥的房间，岚才发现他的房间其实就是一个独立的寝室，他并没有和他的父亲住一起。
　　“你叫岚，对吗？我今天有训练任务要完成，现在不能陪你了。”刚说完，他就奔出了房门。
　　“切，谁要你陪我了？自作多情。”岚撇了撇嘴。昨天的一幕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那一声声惨叫，和他哥哥温热的血液溅到他脸上的感觉。
　　中年人望着正在苦练的冥，叹了口气，他走到冥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冥，你以后是要继承我烈阳族族长这个位置的人，烈阳族族长是不能有任何感情的，有了感情，就不能成为真正的烈阳族族长。”
　　冥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中年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继续训练。”冥听罢立刻挥动起那把封存着烈阳女神的曙光之剑。
　　当冥终于结束一天的训练回到房间时，一个少年已经等在里面。他有着凌厉的眉眼，奇异的一头白发，少年的样貌冥并不熟悉，但看到那双红色的眸子，他猜想这应该就是父亲带回来的那名叫做岚的孩子了。此时，岚端坐在房间中央，腰背挺得笔直，抿着嘴唇，一脸怀疑和不屑地盯着他。
　　真是和白天一个样子，冥倒是没有多意外：“岚，对吗？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父亲要我照顾你，以后你就要和我住在一起了。”
　　“……”岚抿了抿嘴角，微抬着下巴一句话也不说。
　　“父亲是怎么发现你的？”
　　 “……”
　　“你家里人呢？”
　　 “……”
　　“你今年几岁？”
　　 “……”
　　“你是哑巴吗？”
　　 “……”
　　“……算了。”冥看了不发一言的少年一会，还是摇了摇头决定终止这没有意义的提问。他看了看房间，虽然烈阳族的人们都住独立房间，不过就算加上一个人也可以住下，既然床只有一个，那就再打个地铺吧。
　　冥走出房间，不一会，他抱了一叠被褥回来。
　　“你是傻子吗，没看到那边已经放好了我的那一套被子了？”岚看着冥把那些略显单薄的被褥抱进来铺在床边，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我知道。”对于少年的讽刺充耳不闻，冥自顾自地将被褥铺好。
　　“那你在做什么？”
　　“虽然要求只能要用一套被褥，不过烈阳族毕竟晚上气温很低，你是从外面来的可能不习惯，这几天还是盖两层被子吧，别着了凉。”
　　“……”岚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不由愣了愣。
　　“我去放水，一会就可以洗澡了。”冥没有看岚，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走进了浴室，片刻又返回门口：“你要是已经洗完就先休息吧，你睡床上，被子就自己铺吧。”冥指了指一旁的单人床，冥也没想着岚会回答他什么，转身进浴室关上了门。
　　夜晚。
　　梦里是一片破败的残垣断瓦，冲天的火光将晦暗的天际映得通红。到处是死人，鲜血染满了土地砖瓦，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冥皱起眉转过头，却看到身后有两个人。岚？冥顿了顿，他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有着白色的短发，红色的眼瞳，与岚有几分相似。此时，少年正努力踢着左腿，想要远离那里，而他的右腿，已经只剩一个鲜血淋漓的窟窿。他大睁着眼，脸上沾满了血污，而他身后，手握尖刀的士兵正冷笑着准备刺向他的胸口！
　　“不要！”冥猛然惊醒，怔忡了片刻，才意识到那声惊醒他的凄厉喊叫是来自浴室门外。他一眼就看到了岚在地上打滚：“不要！不要！住手！求你们住手！”岚正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地喊叫，冥连忙跑过去。
　　“岚，你怎么了，岚？”他想要去抓岚的肩膀，却被惊恐地打开。
　　“别过来！别过来！”岚胡乱挥动着双手，指甲抓过冥的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然而冥无暇顾及，只想让岚赶快清醒过来。
　　“别怕，岚，你只是做噩梦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停下！别过来！别过来！”
　　“这里是安全的，岚，没有人会伤害你，别怕！”
　　“不要再杀了！住手！住手！”
　　“岚！”冥用力扳住岚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没关系的，岚！没关系！我在这！”
　　岚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的脸上满是绝望，猩红的双目惊惧而空洞：“求求你……”
　　“岚！醒醒，你是安全的！我在这，你看到我了吗！”
　　“……”岚怔了怔，双目逐渐找回了焦距，他终于停止了喊叫，双手也垂了下来，看上去绝望而无助。冥不由叹了口气，探过身轻轻抱住了他。
　　“好了，好了，不要怕，没关系，没有人会伤害你的，没有人……”冥轻轻拍着怀中紧绷的小小身体，轻轻地说道。
　　清晨，岚迷迷糊糊地醒来。
　　“你醒了，看来你昨晚睡的很不踏实，现在感觉怎么样？”冥看了眼坐在床上的岚。
　　“十一岁。”岚默默的看着冥在他眼前走来走去。冥一愣，过了有那么一会他才意识到岚是在回答他昨天的问题，“……那我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叫我哥哥。”
　　“我的哥哥，他一直照顾我，保护我，即使明知会死也要护我周全，明明他什么都做不了，明明我们根本没有力量，可是他仍要站在我面前……”岚这样说着，眼前又湿润起来。他的家人，他唯一的兄长，就那样死在他面前，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无能为力。
　　一股弄弄的悲伤从心底蔓延，压得岚喘不过气，这些就发生在昨天。突然，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头，岚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冥清明的双眼。
　　“如果是我，也会那样做的。”冥轻抚着岚的头，一下一下，很轻很轻，“如果我的兄弟遇到了危险，我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他。”冥放下手臂，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微笑：“因为哥哥的天职，就是要保护弟弟啊。”
　　岚愣愣地看着冥，他的神色温柔，他的双眸温和而深邃，充满了深深的联系，很难想象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可以拥有这么一双宁静深沉的双眼。“你真的……”几乎控制不住的岚喃喃地开口。
　　“是的。”
　　“你愿意？”
　　“岚，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兄弟，我会照顾你，保护你，不离不弃，永远护你周全。”冥握住岚有些发凉的手，抬起头，眼神坚定而认真：“我发誓。”
　　岚突然觉得山里的空气果然很冷，否则他的鼻子怎么会那么酸呢？他哭了，一天以来的压抑和沉痛如同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股脑地倾泻而出，泪水如决堤一般冲出眼眶，他放声哭喊着，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儿。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哭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训练下，冥成为了烈阳族最厉害的战士。在每次战斗训练的时候，岚总是会败给冥。但岚从来不会放弃，他一直寻找着变强的办法，直到有一天。
　　“岚，你又输了啊。”冥的伙伴露再一次耸了耸肩。
　　岚不甘心地望着冥：“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强的！”
　　“我会等着你的，岚。”
　　几乎每次战败都是这样的对话。
　　“为什么，为什么我老是败给他？我一定可以变得更强的！”他情绪暴躁地在烈阳族的土地上踱步。
　　突然，一股阴冷之气迎面扑来，他不由得向前看去。
　　“这……是哪里？”他抬头想看看烈阳族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烈阳，却只发现了一轮暗紫的月亮，“这究竟是哪？”
　　“你非常渴望力量，对吗？小伙子。”一个妖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岚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声音是在和他说话，他鼓足了勇气，说道：“是的。”
　　“嗯，那就好，你的前面有一个盒子，对吗？”
　　“嗯。”
　　“你要做的就是，把盒子打开。”
　　岚将信将疑地打开了盒子，一团灵魂状的气体飘了出来。而后又进入了岚的体内，那个妖艳的声音也好像进入了岚的体内。
　　“你不能随意的就使用暗月之力，这对你的灵魂损害很大。只有在迫不得已或者已经完全掌握了暗月之力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暗月之力？嗯，我记住它了。”
　　三年后。
　　那黑发的少年，正倚靠在那白发男孩的腿上。
　　阁楼的屋顶。
　　烈阳族的夜空。
　　“我好累。”那黑发的少年轻轻说道，“明天就是继承烈阳族族长的时候了，而我却不敢去，不想失去一切感情，因为，我还有爱着的人，我不想这样，岚，我是不是很懦弱？”
　　“没有啊。”男孩在内心轻轻的叹了口气，但还是微笑，“哥哥，是要做族长的人啊，这……或许……只是对你的一种考验吧。”
　　“烈阳族……族长，这无意义的东西，不当……也罢，我只想做个平凡人。”
　　“哥哥……”
　　看着坐在自己腿边的少年，岚，似乎默默的在内心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让他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这个想法，改变了他，也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次日。
　　“你要做什么？”
　　岚的面前，是那些长老，还有他们的父亲。
　　“我要做烈阳族长。”
　　“你？哎呀……这这这……”那些长老议论纷纷起来，是质疑，或是唏嘘。
　　“岚，你在想什么？回去！”那男人呵斥道。
　　“不。”岚握紧了拳头，低下了头，“不是说，烈阳族族长，凡是烈阳族之人，都有可以有权利去争取么？父亲……我这些年的表现。 ……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没有能力……”
　　“混账。”男人走上前去对着岚就是一个耳光。
　　岚捂住脸，眼光闪烁。
　　“为什么不可以？难道，只能让冥做烈阳族族长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岚，你十一岁那年，你家人死后，我带你来到烈阳，现如今已经十余年。我是如何教你的？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当岚有些沮丧地走出这烈阳族的大殿时，迎面走来了两人。
　　“岚？”露看到面前的男子：“你……你怎么会来这里？里面不是正在商议烈阳族族长的继承么？”
　　“我……”岚看着面前的冥以及露，他不敢去看冥的脸。
　　冥望向眼前的男人，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
　　但岚很害怕，他不希望看到冥那样的眼神。
　　“哥哥……我……我其实是……”岚望向眼前的男人。
　　他的眼神很平淡，冥朝岚淡淡地说道：“明天，就是真正的仪式，如果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那么，我会在仪式上，等着你。”
　　冥说完，向着大殿走去。
　　岚抽了抽鼻子，猩红的眼里似乎有些湿润，白皙精致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生气，他挽了挽耳边垂下的发丝，魂不守舍地向前走去。
　　次日。
　　一位身着长袍的长者，微笑着站在祭台之上，看着座下的千余教徒。
　　“今天，是烈阳族族长的接任仪式。”
　　“这是我们烈阳族的百年大事，在座的各位，都是信仰烈阳的虔诚者。”
　　冥站在祭台边上，面无表情。站在冥身边的男人，拍了拍冥的肩膀。
　　“你是我们氏族唯一的血脉，烈阳的荣耀，只有你才能……”
　　“父亲，别说了。”冥说道，“我什么都知道。”
　　那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不再说话。
　　那长者似乎是说完了，他咳嗽了一下：“那么，族长的继承仪式，现在开……”
　　“他不可以做烈阳族族长！”忽然，祭台下，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场面顿时有些乱了起来，长者皱起了眉。冥抬起了头。他的父亲，也吃惊的望向祭台下。
　　他们看到人群纷纷让开的一条道上，那缓缓走来的男人。
　　“岚……”
　　“岚，你要做什么？快停下。”露想去阻拦他。
　　岚身穿着暗紫色的战甲，不去理会露，径直的跳到了祭台上。他看了看祭台下的千名教徒。
　　“烈阳族族长……为什么要让他来继承呢？”
　　四下哗然。
　　“岚！你给我回去！”冥身边的男人怒道。
　　“父亲，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我满意了，自然就走。”岚说道。
　　“这不就是族长大人十几年前带来的那个孩子么？”
　　“啧啧……没想到啊……”
　　“养育了十几年，却是这幅模样，叛徒！”
　　“当初就应该让他死在那里。”
　　下面的众人议论起来。
　　岚似乎知晓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并不在乎那底下人是如何的议论。
　　“肃静。”长者平息了底下教徒的情绪，他转过身来，望向岚。
　　“岚？是么？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说，冥不能做烈阳族族长的继承人呢？”
　　“因为……我觉得他。”岚望向冥，“他不配。”
　　“你……混账东西……”男人指着岚。
　　“我比他，更有能力，更加适合继承……烈阳族族长。”岚看着冥。
　　没有生气，依然是那般的平静。
　　为什么呢？
　　岚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要将他自己的心撕裂，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父亲那痛心的模样，底下人的鄙夷和不屑。都刺痛了岚的心。
　　阳光，都显得那么冰冷。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呢？哥哥……
　　只是偶然之间听到父亲与长老们的对话，烈阳族族长的仪式……是要摘掉心的……
　　一个没有心的人……就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可是……那还是完整的人么？
　　岚从来，都不曾想过，要这个烈阳族族长的称谓。他只希望，自己最在意的人……能够完完整整地活着，哪怕是……让自己，堕入那指责和唾骂的深渊。
　　“既然你说我不配。”此时，冥走了过来，抽出了曙光之剑，“那就将我打败，如果我输了，烈阳族族长，就由你来继承。”冥看着岚，一字一顿道。
　　岚握紧了拳头，仿佛快将自己的指骨捏得粉碎。
　　第一次，用真正的武器，冥指向了面前曾经相处相知了十几年的人。
　　这一次的战斗，却不像是昔日的练习。
　　冥的剑刃，无论如何地挥斩，都无法击中岚。
　　岚就像是一道紫色的光一般，来回的穿梭，将冥一次次的击倒在祭台上。
　　最后的那一击，岚一拳打中了冥的腹部，将他完完全全的击倒在地。
　　“你……”冥倒在那地上。
　　对不起，哥哥，我真的不想让我最爱的人被挖去感情，挖去心。
　　“为什么……”
　　“我打败你了，你可以……不用做这烈阳族族长了……”
　　“冥！”露跃到了祭台上，却被一群人拦住。
　　岚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的身边，已被数十个士兵围住。
　　“将这叛徒拿下！”那长者道。
　　士兵们将武器抵在了岚的脖颈之上。
　　“叛徒……”长者是无比气地愤。
　　“我是烈阳族族长！我已经打败了他！”岚不甘道，“为什么？”
　　“你打败了冥，按照规定，你应该成为烈阳族族长，但你却偷学禁术……这邪恶的暗月……你已经打破了烈阳的底线，你自甘堕落，成为暗月的爪牙，我定不饶你！”
　　“我不知道……我已经打败了他，为什么！”岚不甘的呐喊。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
　　岚顿时化为一道暗紫的光，闪出了人们的束缚。
　　他想去扶那倒在地上的冥，却被一人用剑止住。
　　“你……枉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父亲！我……”
　　“你学习了禁术，是烈阳的耻辱……从今天开始，你我的父子情谊，一刀两断。”
　　“父亲！”岚似乎有些失控。
　　“我不是你父亲！”那男人怒道，向前一刺，被岚躲开。
　　岚不想伤害眼前的人，只是躲闪，却被他一剑砍倒在地，士兵们把他压制住。
　　“父亲……哥哥……我……”
　　“你快走吧！”男人叹息着。
　　岚咬了咬牙，化作一道光，流走了。
　　三天后。
　　“你还要跪倒什么时候？”
　　一个老者，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冥，摇了摇头。
　　“我父亲……请你们放了他。”
　　“你已经跪了整整三天，你父亲放走了叛徒，无论你跪多久，他的罪行，都不能免除，众怒难息，你知道么。”
　　黑暗的囚室内。
　　那男人，被挂在枷锁链上。
　　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
　　岚冲入了囚室，唤出那月光，将这枷锁链挥断。
　　“父亲！”
　　“父亲……”
　　岚跪在了这男人面前。
　　“你…你这逆子……还回来……做什么……”男人虚弱道。
　　“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连累父亲和……哥哥。.”
　　“我带你离开……”
　　“放下……你快放下……我没有教好你，是我的错……我心甘情愿……来受这惩罚……”
　　“不，父亲……我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你养育我十几年，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
　　岚说着，背起了那男人，幻化出一轮紫色的月亮，脱出了这囚牢。
　　而这时。那黑暗的角落里，慢慢的走出了一个人影，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岚背着自己的父亲，在树林里跳跃着。
　　“父亲……我们……已经离开烈阳了，你饿了吧，先休息一会，我去找些食物。”
　　岚说着，站起身来，在一旁的阔叶丛里摘下几片宽大的叶子，盖在了那男人的身上。
　　接着，他跃起，跳入远处的密林之中，替自己的父亲，去寻找水和食物。
　　而在这时，树上，忽然跃下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女人，竟是露的母亲，也是那烈阳的长老之一。
　　她来到那男人的面前，男人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那女人抽出了匕首，“你触犯了烈阳的守则，哪怕你是族长。”
　　“哈哈哈哈……原来……原来是这样，正因为我是族长，碍于我的身份，烈阳无法处死我，所以，你们想把杀我的罪名，让岚来背负……是么？”
　　“是的。”女人平静道，“你的儿子，冥，依然会成为烈阳族族长，接任你的位子，你可以瞑目了。”
　　男人冷冷的望着眼前的女人：“你会遭报应的，岚，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吗？”女人说着，刃影迅速地挥戈。
　　男人的脖颈，已经有一道血痕。他的瞳孔猛的一缩，捂住脖颈，抽搐着，似乎快要失去呼吸。
　　“父亲！你们在干什么！”远处，岚扔下了手里的水壶和果实，冲了过来。
　　岚看到了父亲那脖颈上的血口，他崩溃了，岚失去理智般的嘶吼着，他幻化出数个紫色的魔法球，将冲过来的人撕裂。
　　那女人一见，暗暗吃了一惊，她正要掷出飞镖。却听见那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那隐隐约约的火光。她哼了一声，起身跃入那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岚发疯似的撕开眼前的一个人的身体。
　　“看！那是族长大人！”
　　“还有那个叛徒！”
　　众人高举火把，冲了过来。
　　冥和露两人，在最前面。
　　“父亲！”
　　冥看着那倒在树下的父亲，望着那已经失去理智，将烈阳的士兵撕成了碎片的岚，抽出刀刃，冲了过去。
　　“你这个畜生！”
　　岚失去了理智，他咆哮着，打退了身边的士兵，看见了那远处奔袭而来的冥。
　　他忽然放下了手。
　　剑刃，猛地砍在了岚的肩膀上。
　　“为什么这么做！”
　　冥又是一剑，重重的砍了下去。
　　“你这个混蛋……你杀了父亲…我绝不会放过你。”
　　岚没有还手，他捂住受伤的肩膀，绝望的向后退去。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他的脸上满是哀伤，岚哭的很伤心，他摇着头，任凭那泪滑落下来，还有那肩膀上淌下来的血。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这火光，人影，还有喧闹声，叫骂声，那冥的剑刃，滴落下来的血，岚的世界，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崩塌了。
　　“啊啊啊啊啊！”
　　他痛苦的捂住头，仰头无助而凄凉的呐喊。
　　冥冲了过去。而这次。冥那剑刃挥出的金色光芒，却将那岚的月光，给挡了下来。
　　“既然你不相信我。”
　　岚慢慢的站了起来。他幻化出的月光将冥压制住。前面的士兵冲了过来，却被那幻化的月光绞杀得干干净净。
　　这时，那些教徒便有些忌惮起来，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前去救出冥。
　　“冥！”露刚想过去，却被身后的一人拉住。
　　“母……母亲？”
　　“别过去。”那女人紧紧地抓住露的手臂。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岚敌视地望向面前的教徒们。
　　“我会杀进烈阳的大殿，我要让烈阳族这个名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要毁掉你们眼中的一切，让你们看看，自己的丑陋，还有愚蠢！”
　　他看着那被压制在地的冥，凄凉地笑了，岚取下了身上的小刀，将自己的束下的长发割下，扔在了冥的面前。
　　“你照顾我十多年，今日，我不杀你，从此以后，各不相欠，你我的兄弟之情，同此断发，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死敌。”
　　接着，他转身，跃入了丛林之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