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往哪里走
厄尔多穿着白大褂，双手戴着一副医用手套，此刻正聚精会神地阅读着安洁拉给他的报告。
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厄尔多称得上是个具有中年魅力的男子，深色的鬈发衬着他浅蓝色眼眸晶亮，深陷的眼窝使得他五官更加立体；只是几天的加班加点熬得他生了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原本刮得干净清爽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渣，乍一看还有种颓废美。
安洁拉仰视着自己的亲哥哥，双手抱起，纤长的手指还顺次敲打着手臂。
只可惜是个疯子，不折不扣。她摇摇头。
“所以说，英格丽德已经四年没有犯过病了？”厄尔多翻起几张纸，颇意外地问，“原来过了这么久了，我还记得她刚变成小孩子……”
安洁拉翻个白眼，拿回报告：“从莉莉丝发病开始，你就再也没注意……”话一出口，她赶紧敛了声，小心观察着厄尔多的脸色。
出人意料，厄尔多只是眸色暗沉了一会儿，又立刻精神起来：“是啊，快了，我马上要成功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又能在一起了，莉莉丝…”他神神叨叨地开始念着什么，双眼渐渐飘忽，转过身面向试验台，摇晃着头，倒弄起他的瓶瓶罐罐来。
安洁拉脊背一阵发寒，蹬蹬蹬地跑出了实验室，向门口的其他实验人员嘱咐道：“看好他，又发作了。”那些人彼此交换几个眼神，不约而同地关上实验室的门，犹豫着锁上了。
门合上前，安洁拉听见厄尔多正喃喃自语，双眼几乎痴迷般看着左边紧闭的密室门。
“对，很快了，我们又可以重新在一起了，莉莉丝。”
标上I-16，把报告整整齐齐地叠放入档案柜，安洁拉像是卸了力气般靠在柜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十六岁。七年。
她觉得累了。
亚历克斯也是一样的吧？他只是一个孩子；还很年轻，未来很长。
只是……安洁拉轻揉着太阳穴，叹息；很快地直起身子，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档案室。
正是因为太过年轻，有些事情终究想得太简单。
厄尔多的实验室一共分为五层
地下两层不说；地上第一层是工作研究场所；第二层是开发药物的科研室；第三层，是实验区域。
安洁拉有着最高指示的通令证，这代表无论何时她都能中途停止或开始某一实验；而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她能拖延的最后一天。
那两个可怜孩子的最后一天。
许可通行机嘀嘀嘀叫了几声，绿色的显示灯一闪，左边坚固的大门缓缓开启。
实验室内一片昏暗，角落瞪着不知名的红光，一眼望不到头。屋里塞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育养器，薄薄的蓝色液体中沉睡着无数叫得上来或叫不上来的生物。安洁拉面无表情地一个个审视过去，育养器里或狰狞或僵硬或惨白或诡异的面孔早已看惯。
没错，是的，她承认！
这些生灵都是可怜的，值得拯救，那他们呢？有谁来救赎？总有一些人做着肮脏的事，却不愿沾了自己罪恶的手！把他人推下泥潭，自己在干净的陆地上等候。取得了淤泥深处的异宝，自然皆大欢喜，钱货不误；要是没有呢？那就将他们踹入更深的地方，自己全身而退，潇洒。
安洁拉深吸一口气，手插在白大褂里，打量着实验室最深处的那两个蓝色一人高的容器。两个孩子正闭着眼安详地漂浮在里面，发丝静静游动，瘦弱的四肢上吊满了线，呼吸器紧密合在他们脸上，单薄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厄尔多说，很久没有看到能和“赫柏”反应得如此完美的试验品了。她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的光，像是处在绝境的人突然探索到了希望，抛开一切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孤注一掷。
“叮铃——”安洁拉一阵颤抖，手机在袋子中震得嗡嗡响。她瞄了眼——是值班室：“喂？”
“小姐，不好了！先生他逃了！”
心头重重一锤，不详的预感蔓延至全身，她紧锁眉头，急急地追问：“什么时候？”“不清楚，大概是昨天——”“嘟嘟嘟嘟——”安洁拉挂断电话，转身迈开步子蹬着高跟鞋就跑。
白色的走廊空无一人，只回荡着她匆匆的脚步声；来不及整理飞扬的乱发她火速奔向转角的电梯，生平却第一次觉得十米的距离长到令她难以忍受，心脏不堪重荷地四处跳动。
看到电梯键上荧光色的数字泛着鲜红的3，安洁拉真想高呼赞美上帝。
她一个箭步冲到左电梯内将所有楼层按个遍，任它行走；后转身进到右边，食指不稳地按下B1键。
金属门缓缓闭上，半透明的玻璃板上映出安洁拉僵直的背影
她呼吸急促，心潮起伏不定：如果亚历克斯够聪明……安洁拉不自觉地抬手咬起指甲，这是她从小就有的坏习惯。
金属盒子飞速下降，直指地心，在幽暗的建筑内如一道一闪即过的光。
那他就该知道往哪里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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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来写文啦，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初三学习忙了很多，有空的时候会尽量写的。嗯！我要完结！
玄悦梦颖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