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乌云飘得来飘得去,最终停留在这里,顺便还携带着细细的雨丝,不一会儿,便把它们给放了。
还好是小雨,不过天气闷热的厉害,让人喘不过气来。
现在是五月天。
门外的大姐在与另一个年老的女人说话,我饶有兴致地跑了过去也旁听着,姐姐瞥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与她交谈:
“所以啊,巧巧就喝了农药,第二天才发现啊,你想想,这里路还没有修好,很颠儿的,路途也远,在路上又耽搁了,结果到半路人就死了!”
我受了一惊……“巧巧”?我不认识,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爸爸曾经说过那是舅公的小女儿,才16岁。
我有些不相信,而且不以为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临近中午了。
按惯例,大姐应该去做饭了,可是今天她没有去,而是默默地看着已经不下了的雨,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姐,我饿了,饭好了没有?”
“你饿了罢?”大姐说完,便起身,从身边抽出一把天蓝色的雨伞,“那就走,饿了就去吃饭罢。”
我有些疑惑。大姐已撑开了伞,递给我,又对旁边的二姐说:
“你和她去罢,我可不沾那晦气!”
“哦。”二姐说完,拉着我走出门,我回头去看,大姐已不在了,我知道她上了楼。
“为什么大姐那么怕?”
二姐没有回答。
雨似乎又下了,雨直敲着伞。
泥泞的土地我犹为不喜欢,何况这“泥浆”?下了雨之后,这条路简直不成样子了。
“去哪儿?”
“吃饭。”
“去哪儿吃饭?”
二姐似乎迟疑了一下,但是马上说:“舅公。”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但是姐姐要去么,我也就去罢。
又走了一段,仿佛有人说话,而且挺热闹的感觉。
雨又下大了,二姐让我赶快。
终于到了,我在屋檐下甩了甩雨伞,撑开,放在地上。
果然一片热闹,有很多张已经很旧了的木桌子上围着很多人,都是来吃饭的,白色大塑料简易地搭成了一个小棚,旁边,许多围着围裙的女人正来来回回地送菜,仿佛餐馆里的服务员。一张大桌子旁,舅公正凝望着雨思索着什么,嘴里紧紧咬着一个过时了的烟头,青灰色的烟正飘着。
“阿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舅公猛然惊醒,看到了我,便笑着对我说:
“灵儿来啦?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他又默不作声了。
“进去罢。”二姐推了我一把,将我拉到了一张别人已经吃完饭了的桌子上。
“是别人请客,怎么还要分个先后顺序,他难道不知道人多吗?还只准备那么少的桌子!”
二姐好气又好笑:
“桌子不够了呗,好了好了,菜来了,吃饭吃饭,别说了。”
面前已经摆好了饭菜,我瞥了一眼同桌,都是一样的菜肴。我拿了筷子夹了一口,有些硬,我把那块肉吐到了地上,偶然看到了邻桌旁的一张桌子。
准确的说,那不是桌子,上面有三根大木头,下面是长方形的……啊!是棺材!
我吓了一跳,看看旁人,没有一个人感到奇怪,对于旁边的棺材,都很忽视。
我碰了碰旁边的二姐:
“你说那棺材里有人吗?”
“当然了,”姐姐说得非常漫不经心,“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你害怕了,那就趁早儿赶紧回去吧。”
我当然不愿意了。又瞥了一眼白色的棺木,立刻感到浑身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这里不兴火葬,其实我非常不赞同,放在棺木里,迟早有一天被那些虫子啊什么的啃光,还不如一把火给少了呢,还干净。
二姐轻轻拍了拍我,说道:
“可以了,吃饭了。”
人群嘈杂的声音让我很不习惯,吃了两三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便放了碗筷,站立在一棵树下面。
也不知站立了多久,知道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才把我唤醒。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乍一听还蛮喜庆的,但是细细听来,又不觉一阵伤感,因为我听到了心灵悲伤的呼唤。
鼓声还在响着,许多人都纷纷前来,我也毫不例外,但是二姐却一把抓住了我。
“干嘛,我也要去看!”
“别多管闲事儿,待会儿会出来的。”
可我等了好久好久,都不见出来,我焦急地踮起脚尖,试图想看到些什么。
大约半个小时后,人出来了,只见有三四个人在那里敲锣打鼓,二姐把我拉到一旁,对我说:
“别挡着人家的路!”
我只好乖乖退下。我又看见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们抬起来了的棺材,七八个人在抬着,往田野方向走去,后面鼓声还未停止,几个人在后面拿起了五个花圈,跟着他们。我们则跟在花圈后面,我这才发现这儿有这么多人。
走了才五分钟,他们便停下,在一堆山石下停了,一群人围在高坡上。
我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哭声,那样悲惨,那样痛苦。
我问姐姐是不是在哭,姐姐只是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
葬礼结束后,我时常听见这样的话——
“快点啦,你再不快点,巧巧就要来抓你啦!”
“不要吓我嘛!怎么可能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