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启明星微亮。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推开西厢房古老的木门，呕哑嘲哳的声音分外刺耳，室内的小几前坐着一名黑衣男子。墨玉一般的瞳孔弥漫着空濛之气，皮肤带有一种终年不见光般的苍白。他的目光随着进来之人转动片刻，默不作声。
杨柳巧笑，微扬的眼尾流过烛焰的光影，瀑布般的长发束在银色的发冠中，一抹艳丽的红，增添几抹风流妖娆，整个人瞬间从温润如玉变成了风流潇洒。
顾宁远神色未变，清冷的目光看向室内，而右手状似无意地扶上剑柄，左手掩在夸大的袖袍中，杨柳知道，他的左手必然和自己一样握着几枚银针。这是多年的默契，是对手间的心灵感应。
杨柳自顾自上前，桌上的粗瓷碗里装着一碗粗茶，已经凉透，杨柳摇头叹息：“你太过好洁，迟早害了你。”谁成想，本无心一言，却一语成谶。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一滴水顺着下巴淌过光滑的脖颈，隐没在青色的外衫里。
顾宁远冷眼看着，淡淡道：“女人，休要太张狂。”杨柳毫不介意他一语点破女儿身，她猛然靠近他，温热的鼻息喷在他脸上，整个环境瞬间暧昧起来，她眼中流光溢彩，浑身上下都是邪魅与妖娆。
顾宁远似乎是有些厌恶，身子微微后仰，座椅瞬间后移三尺有余，身姿微动，眨眼间人已在门口，道：“我与你相识十年，为官三年，不论江湖官场，你很快活么。风姑娘？”
杨柳毫不在意，一撩衣袍坐在顾宁远现在的位子上，伸长双腿，好不惬意，右手托起下巴，发丝顺子如玉的下巴倾泻：“是有如何？你不照样如鱼得水？”
“非也。”顾宁远神色淡淡的，“我身负重任，而你唯是贪图尘世繁华。”
“既然如此”杨柳露出猫儿偷腥的表情，慧黠又顽皮，这是一种与素日不同的神情，“我杀了人证，你不会管吧！”说着，指尖微动，一枚银针直直地射入内室。顾宁远袖袍轻挥，银针瞬间没有了力道，缓缓掉落。
顾宁远神色不变，深知杨柳并非用了十成力道，而杨柳也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伏在案几上，闷声说：“离天亮大概还有两个时辰，明日肯定忙得很，我且睡会。”片刻，呼吸逐渐均匀。
顾宁远冷眼看着，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见她姿势未变，缓缓上前。
她白玉般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耳朵上细小的绒毛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发冠微偏。他指尖微动，捻起一根银针，只要刺入她耳后的风池穴，此后他的路上就再无大敌，而天下再无对手。他这么想着，银针缓缓贴到那修长的玉颈，在上面游移，却迟迟不能下手。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们是对手，却是知音，他们是敌人，却对对方的了解胜于对自己，没有知音，没有对手，没人了解的人将多么孤独，他轻叹一声，收起银针，转身出去。
又过了片刻，伏在桌上的人抬起了身子，眼中没有初醒之人的混沌，而是一片清明，她喃喃道：“你不该放弃的。”她的眼睛看向天花板，绝得疲倦。
“啪！”一声脆响，白海权收藏了十余年的青花瓷杯盏瞬间成了碎片，“一群废物！”他厉声咆哮，杨柳顾宁远垂头默立，“一个半截逃了，一个睡着了！好好地线索就断了，人证也被人杀了！我想你们稳重，一个个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老爷的胡子气得一颤一颤的，手指着下首的两人，粗重的喘息。
顾宁远抱拳道：“下官办事不力，理应责罚，请大人给下官和杨先生一点时间，查明此事。”他不知是有意无意，刻意把“先生”二字说的很响。
白海权指着大门，咆哮：“还不去！！”
“是。”杨柳拱手欠身，转身便走。
顾宁远看着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眉宇间的厌恶愈发明显，脸上青白交加，明显是忍着极大地恶心，他的胃里一阵翻腾，阵阵臭气，迎面而来。杨柳走上前，毫不在意地想要用手翻看尸体，顾宁远恨恨地说：“你若碰了他，就永远不要走近我三米之内。”杨柳的手慢慢收回，偏头瞅着他，一股清幽带着一点花香的体香从这个动作中隐隐传到顾宁远的鼻孔，遮住了尸体的臭气。
他不由得多吸了几口，觉得舒服多了。
杨柳看着验尸官问：“如何？”
那人拱手道：“回先生，此人身上绝无半点伤口，但心脉寸断，应是有人用极其高深的内力震短的，这种人哪怕在江湖也是凤毛麟角，只是不知何愿意竟来杀死一个小人物，怕是和他要作证的那个人有关。”
顾宁远淡淡地说：“你话很多，话多的人都是短命的人。”
那人一听，瞬间惶恐，连忙作揖退下。
顾宁远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柳。杨柳一呆，摇头说：“不是我。”
顾宁远道：“我知道不是你，我在门上窗上做了机关，只要有碰触就会预警，而窗纸，门纸并无半点破洞，江湖之上能隔空杀人的人，恐怕没有。”
杨柳神色未变：“如此岂不成了悬案？”
顾宁远道：“恐怕没有，并非绝对没有，只怕月月杀人的贼子，来头不小。”
杨柳神情不变，默默点头。
顾宁远突然说：“多年未动手，你的功夫可到了臻化境？”
杨柳摇头，道：“已至瓶颈，不日突破。”
顾宁远一愣：“上次提起你不过是小成境，如今怎么即将突破臻化？”
杨柳头上的发冠淡淡闪光，她默默摇头：“颇多变故，一时讲不明白，你迟早会懂。”不是对自己不自信，而是因为对你太了解。其实，她的内功早已修炼字天人合一的大成境界，世上恐怕唯有她一人。
发冠是上古遗留的神器，可幻化各种形状，靠吸食人类精血而成，可以使人功力大涨，却透支人的性命，但凡使用过此物之人，从未活过三十岁。只剩五年了，大仇未报，如何甘心？她在等待一个机遇，一个让她一击必胜的机遇。十年只为磨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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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风姑娘这个称谓，日后会用到。
月亮忧伤 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