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任凭这空虚沸腾 愁梦猫咪 [调整格式]我看过书上有这样一句话：[可怕的不是鬼魅，而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身边最熟悉最信任最有安全感的人，变成了鬼魅。]下篇请看风随年华的作文本。 | ||
 鲜红的手印烙在白嫩的脸上显而易见，眼前起雾形成了声势浩大的积云雨，彦彬双手握拳眉头紧锁，饱含泪水不让它流下来。她想保持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抬起头来看了母亲一眼于是转身离开。
“你去哪儿！彦彬！小贱人！我告诉你，你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回来！你给我滚！”
母亲的声音那样决绝而尖锐。
心底下起了无穷无尽的冰雹，每一滴掉落都冰冷地敲在她的心上，原来那个毫不留情地巴掌，留下的红通通的掌印，不是在自己的脸上，而是永远地烙印在心上。
二月末的霪雨是连篇累牍的诗，字里行间浸透了阴沉与哀愁。
手指尖忽然的颤抖，韦学怡抬起头来看向窗外，雨点犹如断线的珠子接二连三地滚在地上，雨幕里有些模糊，像是在家乡的好友的脸，朦胧的轮廓呈现在眼前，她吓了一跳。果然还是思念太深了么？
她抬起手揉揉眼睛，教室里的白炽灯陆续打开，在这样的阴雨天里仍然暗淡。
“喂。发什么呆。”耳边凑过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嗯？啊，你吓死我了。”
眼前的男生扯了一下嘴角把眼球往上翻，用笔敲了敲作业本，“嗤，又胡思乱想了吧。你看看，这几题怎么回事，你神经接天线上了？”
韦学怡顺着男生修长的手指看到了自己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不禁羞愤地拍了一下这只手，然后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这个世界绝非用5.1亿平方千米来形容这么大而已，我相信人心就如‘∞’有无穷大，那么这个世界就无边无际妙不可言。我每天的心情起伏就如同美元的汇率一般跌宕起伏，潮涨潮落。有时候是小波动，有时候却是大，波，动…”（在说到“波”这个字的时候她特别加重了音），一边迅速地改着手中的错题。
“够了！”男生羞愤地打断，“你不能用你的水平去恨那些作文不及格的人，你的作文里总是一味地抨击社会的恶俗风气，没有客观公正地剖析当下社会的利弊，你要用更广阔的视野来爱这个世界……”
没等男生说完，女生就索性放下笔开口说：“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想当一个能够发明哪怕发现一些事物的科学家，就像爱因斯坦居里夫人那样的。可是上了初三以后我的物理化学从来没有上过80分，那时候我面对中考第一次人生中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然而你觉得现在的我能做什么，平定洪都拉斯政变还是解决全球石油危机？我打一个电话就能让奥巴马从伊拉克撤兵吗？我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做好我的本分，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爱自己，然而光光这件事情就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
男生看着面前女生一本正经地陈述完自己的观点，徐徐开口企图继续感化眼前倔强的女生：“韦学怡你的心灵太狭隘了。与我们家交好的一个叔叔他得了Alzheimer disease，AD，说白了就是老年痴呆。这是他们家的遗传病，到中年便开始发病。那个叔叔刚发病了2年，记忆减退，对近事遗忘突出，渐渐发觉对于一些事情力不从心。所以决定和年轻貌美的妻子离婚，不生孩子。以免遗传给下一代。他说他妻子还年轻，他不能耽误了她的青春。他说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从记忆一点点变淡，但对以前的事情却记得很清晰，情感由淡漠变为急躁不安，最后身体僵直直至昏迷。那样的过程太漫长太痛苦了。所以韦学怡，人不能只为了自己活着。”
韦学怡淡淡一笑，重新拾回笔埋下头做题，“你特别像接听午夜零点电话环节的DJ，倾听失眠男女倾诉内心的苦闷，然后用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的理论把我引到正确的人生道路来。难为你了，政治考56分的有志青年。”
韦学怡突然感觉有些疲惫，顺着笔尖点点移动，盯着那个数字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昏睡过去，以至于没有听见蓝天的自我辩解“是60！那四分是因为书写不规范！”
突然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是灰暗的色调，就象窗外的天空，暗淡清冷的可怕。虽然在梦中但还是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瑟瑟发抖，条件反射般缩紧了身子。天空中翻滚的云海，蔓延不绝的灰烟，一直绵延至天际。从云雾缭绕的天际之上，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女声，那女声有些苍白无力，像是结束，像是妥协，像是满足，复杂的情绪参差交织。韦学怡觉得这样的声音很熟悉，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却想不起是谁。果然是因为自己离开那个家乡太久太久了么。因为要忍辱负重重新再来，所以背井离乡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最近的思念越发强烈，强烈到就要将自己的专注和理智吞噬。不晓得为什么。
那个声音反复了两三遍这句话，最终重叠在一起。这句话耳熟能详，是书里的一句对白。
“让所有的不安与郁结，都被那个夏天的暴雨吞噬，再也不要再见与重来。”
“让所有的不安与郁结，都被那个夏天的暴雨吞噬，再也不要再见与重来。”
“让所有的不安与郁结，都被那个夏天的暴雨吞噬，再也不要再见与重来。”
“让所有的不安与郁结，都被那个夏天的暴雨吞噬，再也不要再见……”
“……”
然后声音渐渐循着生源寻去，却发现声音越来越小，慢慢成为喃喃，最终听不见声音……
只剩下那片天空，无边无际的苍穹，只有不停地翻滚的乌云，让人感到压抑，就要不能呼吸……
韦学怡猛地张开惺忪的双眼，一个鲤鱼打挺坐得笔直，对了面前的擦得很干净的黑板情绪呆滞，反应过来的时候班级里自习课还有三三两两的说话声。心有余悸地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和雨水，明明还是二月啊。放假的时候韦学怡回到家里，和家人聊天的时候家人说话间似有躲闪，蓄意地在隐藏什么。最后韦学怡心起疑心，于是逼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家人叹了口气无奈之下说，学怡，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就是怕影响你学习生活所以才不打算告诉你。无论如何，你先冷静一下。
“学怡。彦彬她……走了。”
“嗯？”脑子一片空白，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来不及反应。
如同晴天霹雳，韦学怡没有说话，而是眨了许多下眼睛。
“为什么。”呼吸很均匀，表情很平静。
韦太太突然被女儿接受事实如此镇定而吓到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在学校的天台跳楼，警方的说法是……自杀。”
怎么可能。彦彬那么乐观活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于自杀。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
食不下咽寝不安席，书卷在手却无心学习，她坐在窗户旁安静地看着一贫如洗的天空。妈妈说，彦彬走的那天，正下着磅礴大雨，雨幕密集到在雨中行走都如同注了铅块一般沉重。寸步难行呢。
“学怡”，韦太太推门而入，声音很温柔，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韦学怡的背，“学怡啊，你看，平时彦彬的妈妈和继父对你们几个彦彬的闺蜜这么好，你也不去看看她啊……而且，彦彬不在了，你去探看探看她妈妈情况怎么样，在旁边也能安慰安慰……”
韦学怡突然被那句“而且”给刺激到了，呼吸变得急促，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从嘤嘤啜泣最终变成放声嚎啕大哭。她抱住韦太太的腰，声音越来越大，惊恐地哭喊着：“……彦彬不在了，妈，彦彬不在了……妈妈！彦彬不在了啊！”
彦彬的学校事故现场还保留着，韦学怡决定去学校天台体会一下彦彬临死前的心情。是对生命的不舍，还是满腔的愤怒，她还是不理解彦彬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轻生，彦彬这么坚强。
天空混混沌沌的白亮一片，即使醒来了还和梦中有异曲同工之处，虽然如此白亮，但还是刺眼得让人绝望。
耳边回响着彦彬妈妈的哭诉：“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如果我那天没有骂她，没有扇她巴掌，她就不会那么冲动。那天她抱着还没满一周岁的小儿子，一个不留神不小心摔着了。我当时很生气，于是就打骂她，骂得很凶，还扇了她一巴掌。我被气昏了头脑，扇她的时候也没留情。可能真的伤到她了……”
“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虽然他们同母异父，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怎么会不心疼她呢。”
“但是人就是这么后知后觉，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
韦学怡向前一步扶着栏杆，却猛然感觉到栏杆是松动的。她警觉一般往后靠，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攀着每个地方的栏杆。因为是学校，所以在这么高的地方，安全措施应该百无遗漏。这么走了一圈下来，每个地方都是坚固严实，并且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很难辨认出每根栏杆的差异，唯独有这个地方轻轻一碰就会松动。
她从高楼之上往下看，这么高的地方，一不小心落下去必死无疑。 你走的是那样措手不及。
韦学怡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搭在那个不牢固的栏杆上，心里打了一个冷颤。身后传来一个焦急的中年女声：“别过去！”
这声呼喊充满了穿透力，韦学怡怔了一下犹豫地回过头。 “你没事吧？”这个中年矮小的中年女人穿着学校的工作服，应该是校工。
韦学怡嘴角勾起一抹宽慰的弧度，“我没事。”
“阿姨，你是这里的校工？”
“是啊。”
“或许你认识……彦彬？”
“是啊。那孩子怪可怜的。之前经常上天台来吹吹风什么的，我是这里的校工，就经常和她谈心。小女孩烦恼还真多……高一入学的时候我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她说她逃课了，她觉得自己天资聪慧所以接受高中的知识没问题，但是高中生活还真是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呢。后来次数越来越多，她说很久没有见她父亲了，有一次在街上见到想要叫声‘爸爸’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后来啊……吧啦吧啦吧啦……”校工风轻云淡地叙述着彦彬过去的往事，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远方。
韦学怡就这样静静事无巨细地听着，没有打断说的人。
不知不觉，时间的长河静静流淌。
天色暗下来。
韦学怡莞尔一笑，“阿姨和彦彬一定是知心朋友，才会对彦彬这么挂心。”
校工在混沌的黄昏中垂下眼眸，惋惜道，“她是一心眼挺好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
“阿姨那天在吗，我是说，彦彬走的那天。阿姨亲眼目睹了彦彬跳下去的时候吗……”
“唔……没有啊。那天学校放假。我休假的。”
“啊也是，那几天因为要月考所以全校放温书假。”
校工点了点头认同道，“是这样没错。”
然后那个女人友好地向韦学怡告别，“天色不早了孩子你赶紧回去吧”，然后转身离去。“噗通”一声，女人一个踉跄不小心被一个坎绊了一下，半跪在地上。
口袋里滚出一个小药罐，韦学怡走过去出于善意帮忙捡起了那个药罐，白色的药罐上写着[安理申]这样的字眼，还来不及看就完就猝不及防地被女人夺了过去。
“谢谢啊…”女人仓促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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