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85年的一个寒冷的夜晚。寒风呼啸,鹅毛大雪从天而降。这儿不像北京,家家户户的灯火都已熄灭。除了这寒风的声音,听不到别的一点的声音。在寒风中,出现了两个人影。
“那件事,你咋办?”那是一个沧桑的男声。他的声音在风中瑟瑟发抖。
“放一放吧,大年就要来了。”她安慰着那个人,仿佛这是一个很紧急的事。
“放?这事能放?”
“听我的,放一放吧。”
寒风的声音渐渐掩盖了他们的争吵声,慢慢的,两个人影消失在这铺天盖地的雪中。
他醒了。他是被冷醒的。刚睁开眼睛便让他吓了一大跳,窗户破了,大片大片的雪涌进了房子里。他抱怨了一声,想开门出去拿扫把打扫。门怎么也推不开。在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又有一大堆雪涌了进来。
他艰难的走到了外面,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全村都是这样。雪让大地变得银装素攘,蓝天被洗的蓝蓝净净,万里没有一片白云。太阳在这晴朗的天空上照耀着大地,可是毫不能让人感到一丝温暖。树上,房顶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积雪。墙上,草茎上,能结霜的地方都被坚硬的冰碴子所覆盖。他望了望通向山下的唯一道路,摇了摇头。大雪封山了。要说今年也够冷的,这么早就封山了。
他把院子打扫干净后,去厨房盛了一小勺汤,把它当做了早餐。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是最后一点食物了。这些都是从除夕时留下来的。那顿年夜饭是用他们家最后一头猪和两只鸡做的。去年全村小麦绝产,其他的农作物也大大减产。别的人家至少还有肉等食物维持到大雪消退,他却什么食物都没有了。难道就得饿死在这山上吗?
他细细的抿了抿那鸡汤。虽然味道不太好,但是他恨不得把勺子的咽下去似得,鸡汤的味道久久在他嘴中回味。突然,从门外吹来了一阵风。那风多么像妈妈的手啊。他想起了在童年,妈妈用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
他想起了什么,到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一个老旧的黑白照片进入了他的视线。但这显然不是他要找的东西,他却拿了起来。从这照片老的程度看来,应该是六几年拍的。在那时,中国还没几个人能拍照片。
“妈妈……”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照片上出现了一滴难以察觉的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他擦了擦眼泪,拍掉了照片上的灰尘。在照片下面,有很多折得皱巴巴的毛票。他又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泪,手紧紧的握着那几张毛票。
“妈,我不能去那了……”
他数了数这些票子,一共两百来块。那是多么大的数字啊!在85年,这可是笔巨额资金。
他的目光丝毫没有离开这些钱。他曾想拿出那么一张票子出去跟邻居换些食物,这是手还是缩回去了。也许是在顾虑着什么,也许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恋恋不舍的关上了抽屉。带着些工具,他上了山。他在那少的可怜的,没有雪的土地上找着野菜。但这是不可能找到的,冰天雪地里有一颗野草也就不错了。
也许是上天可伶他,他奇迹般的找到了一株野白菜。虽然它又脏还有虫子,但是在他眼里却是金子,代表着生的希望。
他在山里越走越深。在前面,出现了一所老旧的房子。这不可能啊,他从小是在这山上长大的,对全山的地形滚瓜烂熟。他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房子。
其实那也不能说算房子。屋子大部分是用草堆做的,屋顶有大片大片的洞。那洞像狰狞的眼睛,注视着天下的一切。
好奇心很快占了上风,他忍不住到房子前看了看。里面空空如野。这房子怎么可能住人呢,他想着。看着篮子里收获的野菜,和挂在西天的落日,他开始向家的方向走去。半路上,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人影在向老房子走去。他依稀可以看出人影是个老人,驼着背,弯着腰,他可能经历了沧桑的岁月。他心里想着。
星星挣脱了太阳光的束缚,在天空中亮了起来。一颗,两颗,星星全都被点起了。美丽的星空出现了。点点繁星似乎在为他照亮回家的路。(未待完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