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忆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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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说你未曾存在，可如果没有你，我是怎样熬到今天？我始终记得你抱着向日葵对我微笑的模样，清晰得触手可及。 　
　
　　凭什么呢？否定你的存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如果你的存在是我的臆想，我宁愿长醉不醒。他们挂在嘴边的所谓的真实，抵不过你最后的一个拥抱带来的炙热温度。 　
　
　　如果我不再游走于这个荒诞的世界，会否再次遇见你？ 　
　
　　一 　
　　 　
　　我的名字是洛烟，一个初三的女生。 　
　
　　和所有狗血的电视剧剧情一样，我的父母离异，寄宿在姑姑家。姑姑对我很好，可我总是放不下。我很孤独，尽管我有很多朋友。我最喜欢的花是荼蘼，花开到荼蘼。我不在乎一切，冷静到残忍的地步。可和琼瑶剧不同的是，我没有遇见一个白马王子。我讨厌言情小说，讨厌里面虚假的故事。 　
　
　　没有哪一个王子，会放弃公主而选择灰姑娘。 　
　
　　我的同桌是个苹果脸的可爱女生，叫作如夏。有时候，我会拿着玻璃片割自己的手，第二天上学时伤口还没有凝结。她看见后眼睛里是那么清晰的惶恐。自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记得的时候，已经成瘾。我不知道，原来这也可以上瘾。看着血液流出，污染了空气，肺里充斥着丝丝作呕的血腥味。瞳孔因为疼痛和快感放大，唇边是抑制不住的弧度。 　
　
　　真傻。就算身体痛了，心还是会痛的。 　
　
　　有一天，我去花店买荼蘼，遇见了墨肆葵——一个让我的命运开始偏离原先的轨道的女生。她长得很漂亮，小巧的鹅蛋脸上五官清秀可人，大得过分的眼睛像一汪水，仿佛一眼就可以看进她的心底，玻璃一样的心房。她逆着光，肌肤干净到近乎透明。她微微抬着头，浅笑着望着我，手中，是一束灿烂得晃痛我的眼睛的向日葵。 　
　
　　向日葵，是我最讨厌的花。阳光，灿烂。那么美好，是要给谁看？ 　
　
　　“一束荼蘼。”我垂眸，耳畔的碎发自然落下。 　
　
　　墨肆葵歪了歪头，罕见的褐色发丝顺着修长的颈部滑落，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呐，抱歉，我不是店员哦。” 　
　
　　我愣了愣，心下尴尬不已。 　
　
　　“我叫墨肆葵，你呢？” 　
　
　　少女清亮的嗓音再度响起，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洛烟。” 　
　
　　“烟……很美的名字呢。阿烟喜欢荼蘼吗？” 　
　
　　阿烟？记忆中，只有那两个人这么叫过。可是面对她，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我皱了皱眉，轻轻点点头。 　
　
　　墨肆葵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那是很颓废的花啊……所以，讨厌向日葵吗？” 　
　
　　愣了愣，不知如何开口。 　
　
　　墨肆葵了然地笑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这样啊，那么，做朋友可以吗？” 　
　
　　诶？这什么逻辑？我挑挑眉，惊异于眼前女生的表现。真是奇怪呢……可是，第一次，想要靠近一个人。是不是因为，她眼中有我的模样？ 　
　
　　二 　
　
　　和墨肆葵真的成了朋友，是真正的朋友。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通过血液流经全身，像是毒药，上了瘾。 　
　
　　她走到哪里，阳光就跟到哪里。阳光下的我，似乎，没有从前那么不堪。 　
　
　　对于我的自残，她不会露出恐惧的神情，反倒一脸轻松。她说，人总要有一种宣泄的方式，身体是自己的，怎么做别人都管不着。 　
　
　　果然，是奇怪的女生呢。 　
　
　　“阿烟？”午后的空气中是燥热的味道，墨肆葵的长发落在我面前，我伸出手揉了揉，柔软而温暖。 　
　
　　“怎么？”我抬起眼眸望向她，桌上的咖啡发出淡淡的香气。 　
　
　　墨肆葵在我对面坐下：“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嗯？” 　
　
　　“很美的地方哦，这次不去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她的表情有些落寞，又一如既往的倔强。我只好点头答应。 　
　
　　“阿烟最好了！”她笑弯了眼睛。 　
　
　　我从来都不知道，安城里有这么大的向日葵田。满眼的金黄色混着阳光，耀眼得引人落泪。 　
　
　　“呐，很美吧？”墨肆葵压了压被风吹起的太阳帽，笑道。 　
　
　　我怔怔地望着无边的花田，一时几乎忘记了呼吸。全都是，我最讨厌的花，身边，是不久前还不屑的类型的女生。可为什么这一刻，我的身体里喧嚣着一种名叫“快乐”的东西？ 　
　
　　“阿烟，应该生活在阳光里啊。应该喜欢向日葵。”墨肆葵的声音轻柔缓慢，像一个魔咒，进入我的心脏。 　
　
　　阳光？第一次渴望阳光。向日葵……低下头看了看最新的伤疤，嘴角勾勒出新月的弧度。 　
　
　　“对了，阿烟有向别人提到过我吗？”墨肆葵突兀地问。 　
　
　　我摇摇头：“没有。你说过不要的。可是，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就没法再陪伴阿烟了。” 　
　 　
　　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似乎，要失去了。 　
　
　　三 　
　
　　告别了阴影，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阳光女生。 　
　
　　“肆葵，可以去见见我的姑姑吗？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她很高兴。”我试探地问。 　
　
　　墨肆葵的身体明显僵了僵，半晌，缓缓笑了：“嗯……差不多了……” 　
　
　　带着墨肆葵回了家，向姑姑介绍了她。姑姑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复杂起来，她直直地看着我：“小洛，你……没有人啊……” 　
　
　　瞳孔瞬间收缩，触电一般转头看向墨肆葵。她的笑容混着阳光，美丽如初，眼中却是破碎的温暖：“呐，阿烟……我……” 　
　
　　她不存在。只是，我看见的幻象。曾经，她也真的存在，可是不久前得了重病身亡了。她的灵魂在世间飘荡，听到了我的心声——我一直倔强不肯承认的真实的自己。她想要帮我。令她惊喜的是，我能看见她。可其他人不能。 　
　
　　所以，一直，不要我告诉别人吗？ 　
　
　　有什么东西，瞬间挣脱了控制，从眼里滚落。滚烫得不真实。 　
　
　　“抱歉，阿烟，真的，要说再见了呢。很高兴，遇见你。”墨肆葵的笑容依旧，身体却逐渐透明。她走过来，轻轻抱住了我。 　
　
　　再见…… 　
　
　　墨肆葵消失了，我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变得恍惚，总是听见她的声音。姑姑送我去看了心理医生，可是怎么会有用呢？他们试图让我相信墨肆葵只是我的幻想，可是她不是！她是存在的！她有世界上最干净的眼睛和最柔软的笑容！ 　
　
　　他们说墨肆葵是虚假的，是我的臆想。可是我不会接受。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最后的一个拥抱，那样的炙热，像极了火焰。 　
　
　　被当成疯子了吧，自言自语，神志不清。可是他们都不懂。如果没有她，我又会在何处？ 　
　
　　对不起，我还没有那么坚强。失去了你，我还不会独立。 　
　
　　让我来找你好吗？如果在另一个世界遇到我不要骂我好吗？ 　
　
　　我是真的很想你啊…… 　
　
　　尾声 　
　 　
　　门外的枫树一天天落着叶，掩埋着时光走过的痕迹。我想我已经坚强到想起你的时候不会流泪。可是，心间还是会有点疼。 　
　
　　亲爱的女孩，一定会再见的。或许那时我已白发苍苍，可你依旧是最初的模样。那个时候，你会记得我吗？ 　
　
　　墨肆葵，你知道吗？尽管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我总会固执地听见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喃： 　
　
　　阿烟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