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
谭思琪笑微微地对我说:“景琦,一起去看荷花吧。”
思琪对荷花的爱与思念,天知地知,除此之外便只有我知。她经常对着一直放在铅笔盒子里的荷花发卡发呆,却又不敢把它戴在头上。
我回她一个笑容。
中学虽然谈不上怎么有名,但是教学楼红棕的典雅让我和思琪不由自主地爱上这片土地。思琪多半不会爱红木般的教学楼,而是对住宿楼后方的一小片池塘情有独钟。每到初夏,荷花就含苞待放。没有人采,没有人摘,只是静静地开在那里。
荷花映着思琪的脸。粉扑扑的脸,粉扑扑的花,我好似多余突兀的闲置物品。
我转身想去宿舍拿照相机,却被谭思琪制止了。
“别去。景色拍下来,就没有欣赏的价值了。”
我坐在池塘边的亭子里,看着思琪细细地观赏荷花。
她观赏地好仔细,好仔细,忘记了旁边的我,忘记了旁边的亭子,忘记了旁边的住宿楼。
我终究耐不住,也找了朵靠岸的荷花好好看了起来。
薄薄的花瓣,从里到外是最天然的粉红渐变,一层一层地裹在花蕊的四周,丝丝脉络清晰可辨。
我轻轻抚摸着花,不经意地问了句:“那你和他呢。”
“他?我不知道。”
思琪喜欢着班里的一个男孩,很腼腆,很内向,总低着头掩着他帅气的脸庞。思琪不愿意和他摊明,也只是找空望他几眼,偶尔被发现就迅速地回过头,然后装作睡觉。
当思琪在花季年龄收到他的信,她自然高兴。
于是班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思琪处处帮着他,主动辅导他的功课。男孩也变得开朗,变得喜欢微笑,变得喜欢说话。
只是他的外表和内心又吸引了无数的女孩,形形色色的:有明目张胆表白,也有像最初的思琪那般,还有找人传话的。
男孩不予理睬,思琪也坚信他不会变心。
只是人心莫测。
当那个隔班优秀的女孩出现在男孩的脑海里,他抛弃了思琪。
一声招呼也没打。
思琪只能每节下课看着他和隔班女孩手拉手的身影。
前段时间知道他的失恋,她没有关心过,慰问过,只是在睡前聊天时说几句。
听得出来思琪还爱着男孩,只是她不相信他了。
我默默叹气。
就这样沉默了良久,太阳下山月亮上山,还带着星星群。
月亮不亮,星星就显得好耀眼。
我和思琪躺在亭子上的长板凳上望着星星。星星很少在城市的上空出现,即使这里是郊区。上千颗星星平均地洒落在墨蓝的天空中,忽闪忽闪的。
思琪似乎是有感而发,哼唱起了那首童谣。
小星星。谁都唱过的歌。
我和她一起合唱着,纯真的声音随着星星一闪一闪的。
思琪哭了。
我过去把她搂在怀里。她说:“他最爱星星了。”
我像安慰小孩一样摸摸她的头。
住宿楼里,每个宿舍都开着灯,我还能清晰地看到思琪布满泪痕但掩不住精致的那张脸。
我还听到了什么声音,熟悉而又陌生,是谁的脚步声吧。
思琪静静地躺在怀里,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是谁。
脚步声停止了,通过宿舍的灯光,他的影子折射到地板上。我拍了拍思琪:“转头。”
思琪乖乖地转了过去,惊讶地看着他。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拿出一个长盒子。
我尴尬地离开,然后坐在池塘边。
男孩结巴地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不和你打招呼就不理你……但是我现在知道了,还是你最好。”他拿出盒子里的那支笔,星空里还有几朵荷花做点缀。
“我知道你喜欢荷花,就找了支白色的笔,上面画了几朵。画得不好看,但是我想送给你,当作生日礼物。”
生日?让我想想……对呢,五月十五号,比我小两个月。
思琪满脸惊讶地看着笔,木讷地接过。“谢谢。”
“那你还做我的女朋友吗?”男孩期待着,只是也有着几分担忧。
思琪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摇头。
男孩低头。
“我只是觉得读书很重要,我们可以先做好朋友。”
男孩抬头了,露出好看的笑容。“好,好啊。”
他们俩牵着手回宿舍楼了。思琪手上紧紧握着笔,荷池星空,从现实变为了永久的纪念。她从此只珍爱两样物品,一样是她的荷花发卡,还有一样,就是这只荷池星空的笔。
PS:将近一年没来了,然后还有人记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