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刺耳响了起来。“楠楠，快接电话呀！兴许你爸要回来了，你问问他几点到家”？“妈妈，还是你接吧，上次就因为你不接，爸爸才不好意思回家”。
　　“喂，弦子吗？你在干嘛？我见到卫国了，我去美容院路上碰到他的，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他情绪好着呢。你说他要离婚？我看那是骗你的鬼话，他情绪好着呢？”弦子，你这回清醒了吗？我老早就告诉你，男人都会这样，偶尔犯点错，你得像对孩子不小心摔破碗一样原谅他，再说，楠楠也不能没有爸爸呀！我说你忍忍，你就不信，便要结识什么卫国，他说爱你，那是骗人的。我听我舅舅说，卫国的岳父庄园很大，有几百亩椪柑地，还有两百多头香猪呢！卫国那么爱钱，他会糊涂，他会离婚？我说弦子，你还是忘了他吧！”
　　当桂香那端电话只剩“嘟嘟嘟”的声音时，弦子怎么想也想不通，昨天卫国刚给自己打的电话呀，说还要过一个星期才回来呢。
　　自从上次和卫国在枫叶宾馆见了次面分别以后已有18天零19个小时了。当时两人刚刚缠绵过，弦子躺在他怀了，卫国轻轻拨弄着弦子那半球形似的******，甜蜜地说，这次，我会去跟她扯清楚的，把离婚手续办好后我马上回来，你这边也得加紧点，你老公不是不爱你吗？你也跟他摊牌了吧！咱们都得快刀斩乱麻，那时，就不用偷偷潜到这鬼地方来偷情了。我会拉着你的手上街逛超市，带你和楠楠去见我母亲，她老人家一直想要个孙女，她一定会喜欢楠楠的。我还会找个好时机把你介绍给我的同事我哥们。说着，弦子感动了，游滑着身子，颤颤舌尖轻轻开启了卫国的唇。卫国只觉得身体一阵燥热，那东西刹那间又坚挺如柱了，弦子更是酥软着自己，两人再一次融合到了一起。
　　弦子丢下电话，发了狂似的城南城北找卫国，路过和卫国颜色一样的车子她都要仔细瞪大眼睛看清楚。城东城西乱窜幻想能侥幸碰到他。而卫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弦子沮丧极了，只有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家里，楠楠正嚷嚷饿饭呢。楠楠是被外婆宠坏的，动不动就吵着要吃东西。
　　自从那次发现丈夫裤兜里有一条女人短裤以来，两人恶吵了一架，丈夫曾涕泗横流跪着承认错误了，可弦子就是这样犟脾气的女人，要是当时能退一步，也不至于把丈夫逼得搬东西出去住了。楠楠吵着要爸爸，可弦子觉得咽不下这口龌龊气，但站在楠楠的角度想了想，有亲爸疼该有多好啊。弦子把孩子揽到怀里，忍不住流泪了。楠楠，妈妈给你做饭吧！你先写作业去，一会儿就好，楠楠晃着马尾辫说要先上厕所。
　　弦子打开冰箱一看，昨天的冷饭还剩呢？要不热热吧，将就吃一顿，反正自己心情也不好。拧了水龙头，想要洗手热饭，没水！
　　妈妈，没水怎么冲厕所呀？楠楠叫道。弦子才又想了起来。最近经常停水，是因为新换了区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嘛，区长他老人家下的圣旨，举全县之力，共同打造 “神仙乐园” 城市。“神仙乐园”工程就在楼下原来曾成为“一枝花”的供销社大楼的地盘里，这两天正在施工，那些蹩脚的工人隔三差五就把水管挖断一次。这不，又停水了，现在是傍晚时分，估计自来水公司仅能做事的那几个人早就溜号了。今晚怎么过呀，还要洗澡呢。弦子抄起起两只生了锈的铁桶抓起一支扁担，交代楠楠一声就下楼去附近的那口古井去挑水。井周围满是抢水的人，几个撒泼的妇女正在为谁谁先到而另一个岔了队乱了次序而吵死吵活的。弦子捡了个便宜，大伙光顾看热闹了，舀水的瓢处于空闲状态。弦子不用听这帮人的声音再说了她也根本听不进，她还沉闷在刚才桂香打来的电话的坏情绪里。弦子脸色是惨淡的，井水就这样模模糊糊倒映着这张惨淡的脸，水瓢一动，惨淡的脸也支离破碎了，破碎的还有弦子此时的心！仰望西天却见不到了如血残阳，弦子哭泣了。不知什么时候，月儿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照在弦子脸颊的一滴泪珠上闪闪发光 。
　　弦子忽然觉得很冷，破碎成一瓣瓣的心一阵阵打着哆嗦。卫国去哪了呢？他为什么不联系我呢？我该到哪找他去！弦子神经质梦游一般径自往路口走去，留下两个水桶孤兀地呆在井旁长满青苔的石板上
　　弦子停止不下寻找卫国的脚步正像她不想卫国就会停止呼吸一样 。
　　听朋友说卫国病好了又喝酒了弦子就一家一家酒吧去找，可一家一家酒吧的霓虹灯镁光灯反射着她的眼，她无法从众多人群里辨出谁是谁的谁。一帮酒徒还仗着酒性嘲笑调戏着弦子。委屈的弦子悻悻出来走在昏黄路灯下，空旷的街头除了她再没第二个人的气息了。
　　奇怪了。卫国不是喜欢吃回锅肉吗？可她分明见到每家饭馆门楣上都贴着"禁止营业不准外售回锅肉" 几个醒目大字。
　　又知道卫国爱运动，可那所大学的运动场因为昨夜发生了一个人命案，现场被封锁了并且省长作了批示从今以后这所大学被征用改造成监狱了。
　　失望的弦子拖着僵硬的脚步走在街上，当一辆桑塔纳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在她面前出现并恶狠狠抛来骂娘的声音时，弦子更是要疯了。
　　卫国能去哪呢？弦子抓破了头皮也想不出。
　　天际闪烁的星星一眨一眨的似在嘲笑弦子的多情，可那明灭的光又给了弦子启示，对了，卫国爱打牌爱打麻将爱搞牌九所有与赌有关的他都爱。打牌打麻将搞牌九时卫国总要抽烟，手指间忽明忽灭的烟火就如天边的那些星星。弦子又开始找卫国，城里十家麻将馆都找不到卫国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穿越漆黑的夜猛踩油门以每分钟1OO迈的速度抢上“天狱高速公路”，半个小时后来到了“锦鸡飞机场” 。
　　是弦子吗？
　　哦，是邓松呀！
　　自从邓松娶了弦子的表姐后邓松就和弦子一家走得很近。那时弦子还在母亲家里时，几家人总是轮着吃转转饭，那的确是段快乐的时光。当弦子走近邓松跟前时却见他系着那条前次自己出国时给卫国买的灰色领带。拖着卫国的保险箱说要到北大去读博土。说来也巧， 有个美丽女郎因为她未婚夫跳楼自杀了她不坐这趟飞机了于是弦子折价买到了凌晨4点44分起飞的票。她和邓松坐在一排座位里 。
　　邓松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你怎么啦？”弦子那个委曲呀！依靠邓松的肩膀歇斯底里抽搐着可却怎么也挤不出一滴眼泪。飞机里播放着伤感的情歌，弦子迷迷糊糊就打盹了。
　　不久，机舱里骚动了起来，机组人员尖叫着，弦子被惊吓得跳将了起来。刚才为了体会在云层里穿梭的快感弦子把座位底下的出口打开了。飞机颠簸更厉害了，突然之间貌美如花的空姐收敛了和颜悦色秒秒钟就蜕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巫婆。邓松也害怕了抓起弦子的手三两下就跳进位子底下的出口 。就这样她和邓松在云里翻跟头在空中飞翔，他们聊了很多，可说着说着一阵飓风刮来她和邓松分散了，她大声呼唤：姐夫等等我！姐夫等等我！可她终究唤不来他了这时她才想起邓松不是几年前的4月1日发生车祸逝世了吗？
　　弦子无端地害怕了起来！打开降落伞，飘飘悠悠的，一会儿，顺利地降落在龙市李加乘的别墅里。姓李这家发了财却不忘救济落难之人，问清缘故后李加乘毫不犹豫拿了1OO万给弦子，还叫佣人豪子带她去城东赌城一条街找卫国。
　　他们一家一家地找，不是看到泰国人妖站满那里就是人兽杂交的情景映入弦子的眼帘。弦子找不到卫国，没他人影更没他的气息。失望的弦子真想一头撞在墙上，以了这份相思之苦。
　　豪子说还有两家这两家再找不到你的人你就放弃吧！但这里的的士都被改装成坦克派往日本救灾去了你只能和我走路去。
　　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钢筋水泥混凝土都市里暴晒的地面烫得要命，弦子就亲眼看贝滚鸟留带着一伙巴杀汉子说去宇宙宾馆给卧趴马（人名）表演“菜刀刮胡子”的节目！他们脚上的草鞋因为长期跟高温地面摩擦正在冒着烟呢还散发阵阵糊焦味 。
　　弦子口渴极了左顾右盼着，四周怎么又到处是坟地呀？她嘶哑着嗓子叫豪子快走。可最后这两家弦子也找不到卫国呀！弦子失望极了抱头蹲在地下痛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豪子轻轻拍着她肩膀叫她慢慢抬头看，一辆粉色摩托车，一位时髦女郎含情脉脉把卫国带走了。卫国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椪柑呢，只留下一阵烟尘夹杂着卫国因为有洁癖一天得洗20多次手经常用的雕牌香皂的味道！烟尘和香皂味回应弦子顿悟的叹息，旋转着旋转着，最后消失在高温空气里。
　　科室里苟股长吆喝着，走，吃饭去，完了再去试试手气，一大伙男男女女跟屁虫似的掷门而去的声音也未免太大了。
　　弦子被吵醒了，看看表，六点半钟了，才眯了十分钟怎么就做梦了呢，许是弦子太累了，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整理材料。
　　弦子背起包包锁了门，朝菜市场走去，记不清有五个月还是六个月，反正很久很久没给女儿和丈夫煲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