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天总是黯然一片,看上去像是灰布蒙住了天空纯粹的眼。天空的淡蓝颜色被我称之为它的眼。偶尔城市的背景下会有归雁掠过,大多时候还是云朵铺满了天空。
奶白色的天空像奶白色的糖果。
我盯着这天空发呆。时常莫名其妙地发火,摔东西,然后对着天空诉说。远处飘忽的云朵悠悠拂过,像颗甜腻的波板糖,我想,或许有只猫咪陪伴我该多好,生气的时候踹它一脚,高兴的时候摸摸它的背脊。我喜欢把天空筑成的街角拍摄下来,对着我的单反慢慢欣赏。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些照片登上杂志或网络,却喜欢拍下这些美好的瞬间,把时光的歌留住给自己听。
风筝摇摇晃晃地飘在头顶,随时坠落的样子。在麦当劳一坐就是一下午,你若是经过那里,尽管会看到一个女孩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桌上是几个冰淇淋空杯,上面残留的奶油好像摇摇欲坠的云。
我时常会用愤世嫉俗的眼神瞪着路上的行人,更多时候会一个人矫情。
青砖白瓦,潺弱的水环绕着身下的石子路面,再伸出一把剪刀手。树影婆娑,故事的主人公身后是明媚的蓝,那种蓝美到纯粹,灿烂得快要发光,稍纵即逝。流水一般的流年总是过得很快,我在这段日子里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寒假。我用手指了指手中那本杂志,告诉父母:我想去旅行。那杂志的封面是笑靥如花的女孩,浅浅淡淡的蓝混合着雨下,如江南的良辰模糊不清,温柔似水。粗糙的石头被水环抱,身后是远山蜿蜒。那正是我最想要去的地方。
对于我这并不合理的要求,父母竟然答应下来。虽然没有我想象中一个人背着破旧的帆布包踏上远行的列车再后来徒步旅行那么矫情,但我奢侈的要求能得到满足,我已很知足。
我们乘的是飞机。起飞时那个庞大的物体不像它看起来那么笨拙,粗短的脚裸在跑道上缓缓跑动,两只机翼渐渐轻快灵活地跃起,直到升入八千米的高空,云朵被我驾驭在脚下。我第一次看见那样明媚的蓝,太阳洒下的是柔软的碎粒,那些细碎的阳光扑向天空之下,充斥着不真实的美好感受,像个虚幻的梦。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乘机,却还是在下机时有轻微的眩晕感。那个时候见到梦寐以求的天空之城浅海一样的微蓝,我不禁张开嘴角笑了笑。
丽江的水很清澈,天很蓝,你若待在客房也不会觉得烦躁。在细雨微朦的季节里踩着雨水在木栈桥上留下沙沙足音,慵懒地靠着栏杆微笑,这便一切安好。
即便是来到这里后我也很少出去,通常是一个人料理后院的花花草草。我们所住的那家客栈客人稀少,后院便是一个建在未央湖上的古栈道,桥中心有一个铺满泥土的小岛,种满四季常青的植物,满满都是清新的味道和泥土的芬芳。
在这段父母外出观赏风景的时间里,我更多是在客房安静的休眠。父母问起,我也不回答,只是咯咯发笑。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潺潺绿水的后院,还侍弄着一个自己的小风景呢。
天气较好的时候,我会蹲在泥土间,或者直接躺倒,把自己也想象成一朵黯然的花。就在这阳光的照耀下对视温暖的蓝天。
丽江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望那一片澄净的蓝色时,却又不能伸手可及。
寂寞安然的天空就如我,在这片澄净中我就好像找到了自己。那些烦恼啊,愁绪啊,全被抛在脑后。
十八岁的成人礼很快到来。父母终究把我带离了那片天空海域。
返程之后的日光又感到刺眼。
当我整理行囊的时候,男生倚靠着门对我说:“尽欢,我们还是分手吧。”猛地泪水夺眶而出,我措不及防地跌倒在地,样子朗朗跄跄,却依旧用淡淡的口吻叙述:“好啊。”男生失望而落寞。
后来的后来,当我仰望旧城的天空,才发现和在丽江度过的日子没什么两样。我曾经以为那么好看的风景就在那时候觉得与头顶的天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那么普通。后来记忆的序幕拉开,我才回想起,就在那个我收拾东西准备打包离开丽江的日子里,客栈老板的儿子找到我,怯生生地跟我表白,递给我一封信。我知道他才十四岁,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与不爱,但我却收下那封信,并故意给我的男友,友信看到。
再后来,只剩空尽欢。寂寞的悲歌终于哼唱,我在那些时光墨竹的岁月里找到了当初的不珍惜。
天空之城,我永远会记得听一首宁静的歌。不再记得天空之美,忘记年华的救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