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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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水长流。 　
　　 　
　　 　
　　 　
　　 　
　　原本晦暗沉闷的晚上突然间就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夏天真是多雨的季节啊，雨水含着泪，对我们对城市来说的洗礼，于是与此，更是像一场浩劫。 　
　　 　
　　那些朦胧的水汽和潮湿的凉风迎面吹过来，是，我没有老老实实的关上窗户，别告诉我妈啊，否则她又要骂我了，现在的我看见她原满是怜爱和担忧、却是责斥不欢的脸，会泪流满面的。 　
　　 　
　　 　
　　 　
　　01 　
　　 　
　　小时候的自己说不出的顽皮好强，父母的关怀和严斥相抵相磨，让我实在感觉不出什么关爱和疼惜，自小看大人脸色行事的我在大人眼里亦然是懂事听话好小孩的模样。所谓的懂事听话，当然无非也就是对他们的要求言听计从罢了吧。现在想想，正是因为这样子所以才会有人说，做好小孩真是不容易啊，那其实是因为坏小孩拥有好小孩没有的大胆和随心所欲的狂妄。 　
　　 　
　　 　
　　虽然说现在我的牙齿什么的都还算好，但是我记得换牙之前的自己却是大相径庭。儿幼时的我嘴中甚至忘却了甜腻的滋想，我是好小孩啊，我该是听话的。母亲对待糖果像对待金钱一般的奢侈让我奢求的糖果遥遥无望，她并不顾忌小孩，也就是顾忌我楚楚可人的面容和卑微如影的感受。 　
　　我记得童年最冰冷的话语，应该也就是我伸出白嫩的小手支支吾吾说着“妈咪，糖糖……”而母亲却回我的只言片语，甚至说直截了当——“不行。” 　
　　然后留我无助发愣。 　
　　 　
　　 　
　　 　
　　5岁那年的夏天奶奶去我家玩了几天，当时的她还算是年轻硬朗，眉目间多几分神气，不像现在这般憔悴和柔弱，有着无助的目光。我记得当时奶奶真的不忍心看着她宝贝孙女瞧着别人家孩子手中的糖果哈喇子直淌的傻样，于是她背着母亲，硬是买了几颗圆润的糖果塞到我嘴巴里，是那种甜滋滋的享受，我乐得咧嘴大笑。 　
　　就是这时我也看见了奶奶被岁月打过纹路的脸上朝气蓬勃的样子，心想，人老了原来可以笑得那样好看。 　
　　真是希望那时刻的彼此能够就这样下笑下去，触手可及的灾难就变得遥遥无期。 　
　　 　
　　 　
　　吃过糖以后就和母亲每日唠叨的一样牙钻心的疼，母亲知道奶奶给我买糖的事以后可能是太急了，被我呲牙咧嘴的窘态吓了一跳，突兀的打了我一巴掌，不比牙疼，是那种火辣辣的，撕心裂肺的痛。母亲还说，“真是活该啊你。” 　
　　说完以后她才觉出不妥了，准是后悔了吧，母亲一边给我讲故事一边道歉，我满怀幸福进入梦乡。 　
　　 　
　　而奶奶呢，奶奶从来对母亲对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恐惧，她准是回家去了。 　
　　倒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02 　
　　 　
　　 　
　　路边的雨已是淅淅沥沥了，澄黄的灯光中没了行人的背影，留它自己落寞，也没什么乐子可循。我经受不住空调和凉风的夹击，在燥热的夏天捂上毯子，继续自己的回忆，像小丑履行自己滑稽的表演一样。 　
　　 　
　　 　
　　稍微长大点后听爷爷说奶奶曾是美貌的女子，他虽然在奶奶面前不曾承认但事实如此。直到如今奶奶还是清瘦的身子，细短的骨骼，乍一看就是个清秀的小老太太，风韵犹存。 　
　　 　
　　不得不说一生之中奶奶都是个安分守己的人物，估计着一辈子大不了就是想照顾好自己和家人，疼惜儿女，享安伦之乐。可就像信佛之人所说，命运之轮都是在冥冥之中悄然转动，我们只能坐观其变，淡看其果，可惜，奶奶连思索结果的权利都被狠狠剥夺，上一年的夏夜，在一次睡梦中彷徨的奶奶得了老年痴呆症——想到这儿我抬头仰望许久灰涩的夜空，思想现在就像是当年夏夜，试想自己能否隔着一年时光，去抚平满当当的悲伤。 　
　　 　
　　 　
　　 　
　　03 　
　　 　
　　 　
　　那以后和奶奶的交际果不其然就多了起来，以孝至先的父亲强烈要求让奶奶来我家，一是为照顾奶奶，而是为爷爷调整心态，过少忧虑。而这忧虑但是很自然的过渡到了母亲的身上，责无旁贷，每天任劳任怨的母亲又对我多了几分嫌弃和不满，我忍气吞声，心想我理解她。 　
　　 　
　　但这样的平静又一次被打破，母亲一次黄昏的晚归，照顾奶奶的重担落在我肩头，我自以为然的照常时间做饭，突然听到了客厅摔倒的声音，当时自己心里的念头就是——坏了！然后手忙脚乱的关电源，又不小心把碗摔碎。 　
　　这就是所谓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于是我妈一进门就看到的狼藉满地。 　
　　 　
　　 　
　　我脑袋“嗡——”的一下，欲言又止。傻不睖睁看着，心想老妈不会揍人吧？！ 　
　　终于奶奶被母亲撕扯着扶起来，嘴里仍不闲着，嘟嘟囔囔口齿不清的说话，像含了口水：“不……不怪……” 　
　　 　
　　我知道，她想说，不怪孩子，不怪我。 　
　　我泪流满面。 　
　　 　
　　 　
　　 　
　　04 　
　　 　
　　前几天我和贝子说过堂姐来我家玩，所以不能上网啦！事过后一起唠叨好久，不住抱怨。我没有和她讲起事情原委，我觉着，这是我不能提及的伤疤。 　
　　 　
　　堂姐她其实是来看望奶奶的，奶奶从小比疼我还要疼姐姐，所以姐姐看到奶奶步履蹒跚的样子矫情的落泪，还一个劲不厌其烦的总是问道：“奶奶你认识我吗？我是您孙女啊……”随后又泪流不止，我咆哮着告诉堂姐：“奶奶还没死啊，你有病么哭！哭哭哭！就知道哭！” 　
　　 　
　　来我家的两个伯伯（奶奶有三个儿子，我爸最小）都在说我不懂事，说你姐那是伤心你怎么这样说话。 　
　　我没有反驳，又成了好小孩。 　
　　母亲见此急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别说了，不是说今儿个在家吃饭么，快，我给你们做饭去。” 　
　　因为是照顾到奶奶腿脚不方便，好几口人硬是要说在家吃饭。 　
　　体贴入微的照顾真让人感动。 　
　　 　
　　 　
　　 　
　　餐桌前第一次显得那么拥挤，一开始亲人在一块你说我笑，天南海北的聊天。 　
　　“pia——”的一声，这种欢笑戛然而止。 　
　　——爷爷打了奶奶一巴掌，就像母亲当年打我一番。 　
　　 　
　　堂姐不识趣的发问：“爷爷你干什么啊！好好的打我奶奶干嘛！”堂姐惊恐的眼神代表了大家的想法。 　
　　这一问爷爷因为心疼气急败坏的脸色更加不好：“你看你奶奶，吃饭就吃饭不咽下去就吐出来这还能活么，我不就是想让她长长记性吃饭么！……” 　
　　爷爷口中的“她”很显然指的是奶奶，爷爷苍白无华的面孔相配的，是奶奶呆滞空洞的眼神。其实真的不怪爷爷。 　
　　我在心里默默想，这是怎么了。 　
　　 　
　　 　
　　 　
　　此后，一阵沉默。 　
　　 　
　　 　
　　05 　
　　 　
　　雨停了，世界静的可以听到积水流走的声响，风还是不住的灌进来。我紧紧攥着被子，眼眶周围空中的水汽大概液化，随着脸颊流下来。 　
　　 　
　　我突然像是明白了奶奶生性的随和，又像是知晓了生活这场盛大舞会作俑者的无奈不甘。 　
　　 　
　　我们随和，太多相斗和是非被生命光环淡化，常人的奋斗和战争驱逐身外。这些旁人看来难得的宁静留给我们好多好多可以爱护和照顾别人和自己的时间，让被爱之人，心存善念，心存感激。 　
　　 　
　　 　
　　爷爷绝对不是不爱奶奶了，他只是不想奶奶就这样离开他，弃他远去，爷爷只是希望奶奶早早好起来，陪伴他，风雨一生。就像我突然明白的，其与当时母亲打我的性质是相同的，母亲也只是希望我好好的，少些痛苦，少些疼伤。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奶奶会不怕被骂去给我买糖，不明白她用怎样的毅力在说“不……不怪……”，不明白终究奶奶得益于自己的是什么。 　
　　 　
　　是因为大爱吧，奶奶的大爱，那种化作涓涓细流的大爱，感化，感动，感激，细水长流。奶奶得到的有太多回报，至少，她可以不痛不痒不忧愁的安静老去。 　
　　 　
　　 　
　　 　
　　 　
　　母亲推门而进，“闺女，再不关灯睡觉等会雨大了小心雷劈到你啊，毙了命你妈我可不管不顾。” 　
　　我眉眼之间想必多了几分理解和担待，我说，“嗯妈，我这就睡，你快也回去吧。” 　
　　 　
　　随后听见母亲房间关灯的声音，此刻是0:12。 　
　　窸窣声过后寂静无声。 　
　　 　
　　 　
　　又一次万籁俱寂了，大概以后的每一次忧愁和悲伤都能随着窗外积水流走了吧。 　
　　生命的流经，生命的徜徉。以后还是要做个好小孩。 　
　　 　
　　毕竟细水总能长流。 　
　　当然细水终究长流。 　
　　 　
　　 　
　　 　
　　 　
　　　　　　　　　　　　　　　　　　　　　　　　　BY：西瑾。 　
　　　　　　　　　　　　　　　　　　　　　2012.7.27　　凌晨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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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差不多就是显示关于奶奶的琐碎，察觉到写这种文真的是很用情至深的。可能大家也知道最近雨水挺多，当然山东不例其外，不过这种天气总要比持续的阴天和燥热要痛快。哈，最不喜欢下雨前的沉闷天气了，这雨就好好下一场吧。 　
　　 　
　　最后感谢认真看完文的同学，很期待大家的意见。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