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安好

<1> 　

外面是一片灰沉沉的天空。大栋大栋的钢筋水泥混合在一起的高楼大厦沉沉地要压下来似的。阳光好像被监狱铺天盖地的栏杆挡住了，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出去以后要好好做人。”狱管面无表情地对雪雪说。 　

“是。”雪雪朝狱管深深鞠了一躬。“雪雪在这里的十年多谢狱管的照顾。”狱管听见愣了一下。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多好的女孩子，青春年华就在这监狱里毁了。” 　

雪雪的眼神涣散了一下。她想起十年前她19岁入狱的时候，狱管伏在她的耳边对她说的那句话。 　

“孩子，进来这里，你的人生就毫无希望了。” 　

可是她愿意。 　

出了监狱，雪雪第一个拨打的电话就是给上官楚铧的。 　

“喂。”那边是她朝思暮念了十年的声音。 　

“我是雪雪。”她欢快地对着电话叫道，“楚铧你快来接我快来接我啊！” 　

那边的人似乎顿住了，静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然后，雪雪就听见楚铧说道： 　

——“雪雪，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们有了一个六岁的孩子。希望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雪雪的心仿佛被刀用尽力气狠狠插了进去一般，疼的她声嘶力竭。可是她还是用尽极颤抖的声音问道，“是，蒋琬吗？” 　

“没错，我和蒋琬已经结婚了。你没有必要再来骚扰我了。我可以送你去美国，可以每月给你五万块生活费。只要，只要你别来纠缠我就好。” 　

忽然充满能量般，雪雪对着电话哭着大喊起来：“上官楚铧你个混蛋！你别忘了当初我是为了谁蹲了十年的牢！” 　

<2> 　

上官楚铧终究是来接了她。 　

她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努力忽略上官楚铧那双饱含冷意的眼神。努力忽略蒋琬和她那六岁大的女儿含着恨意的表情。 　

“楚铧楚铧楚铧！”雪雪抱着上官楚铧的手臂叫道。 　

“贝雪雪！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好不好！”上官楚铧厌恶地甩开她，转脸望向蒋琬，俊秀的脸上满是温柔。 　

雪雪死死咬着嘴唇。 　

“阿姨……”旁边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转头，竟是蒋琬的女儿上官爱婉。 　

连名字都表达了他对她的爱意。 　

“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小女孩的眼里满是单纯，雪雪愣了一下，随即温暖地笑着，“好。” 　

爱婉带着她来到上官家20平方米的游泳池。手指指向游泳池中央，“我的小熊熊掉进里面了！” 　

雪雪望向那游泳池，纳闷地嘟哝着，“好像没有看见啊……”却没有看见旁边那小小的脸上忽然勾起一抹冷笑。 　

 你这个狐狸精。为什么要来破坏我幸福美好的家。我的爸爸妈妈，明明那么相爱，却因为你，昨天吵了一架。你真的很不要脸。很不要脸…… 　

小小的身子跳进那2米深的游泳池里。 　

“救命啊……救命啊……” 　

雪雪整个人都慌了，她还来不及想什么，上官楚铧和蒋琬带着一群家佣赶来了，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贝雪雪，你这下贱的女人！”楚铧的眼神充满血丝，一个狠狠的巴掌毫无预兆地打在雪雪的脸蛋上。 　

“不是我……楚铧，真的不是我……”她真的很笨啊，小熊怎么可能会掉进游泳池的中央呢？ 　

蒋琬瞥了她一眼，抿着弯弯的嘴唇，“总之，先报警。” 　

<3> 　

又一次坐在这里。警察局的审问室。 　

十年前，她也是坐在这里，然后就开始万劫不复的监狱生涯。 　

她好害怕啊。一个人呆在这黑黑的小屋子里，只有个小窗子和屋子外面保持联系。 　

呵，她不会又要去坐牢吧。雪雪忽然这么想着。十年前，为了楚铧，她蹲了牢。十年后，她不会为了楚铧的女儿，又去蹲牢吧？ 　

“贝雪雪。” 　

窗口忽然打开，刺眼的阳光透进来。警察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案子澄清了？后来她才知道，那六岁的上官爱婉年纪小被警察一逼问马上就说出了实情。 　

可是，那一巴掌，那一句话，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于是她抬头，对着眼前的上官楚铧说道，“你说过的送我去美国还有没有用？” 　

于是上官楚铧，轻轻点点头，“我马上送你去。” 　

贝雪雪笑了。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在她说要离开他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有如释重负。 　

<尾声> 　

2天后。 　

“楚铧！楚铧！快来看！”蒋琬拿着报纸给上官楚铧看，“看今天的头条。” 　

上官楚铧抬眼一看，瞳孔迅速放大，全身开始颤抖。 　

报纸上头条写着：中国前往美国的飞机失事。 　

上官楚铧突然想起，十年前。 　

他下车被一个劫匪劫持，用冰冷的刀架在脖子上。可是忽然正大声叫嚣的劫匪一下子倒地。抬眼一看，瘦小的贝雪雪拿着一大块石头，上面还沾着劫匪的血。贝雪雪抬头，眼里惊慌失措还未消失，就满怀关切地问他：“楚铧，你没事吧？” 　

就那样，她被判了十年刑。因为劫匪的死。 　

他只探了一次班，他对贝雪雪说，“贝雪雪，你不需要为我这样做。你为我这样做，我也不会感谢你。” 　

贝雪雪苍白地笑笑，“可是我愿意。” 　

思绪又回到2天前，他送她上飞机，他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往飞机上走去。却不知道，她走向的，是她生命的尽头。 　

忽然有黏糊糊的液体涌出来。上官楚铧用手一触，竟是泪。 　

再也见不到，那个人那满是灿烂的大大的笑容。 　

再也听不到，那个人用清脆的声音喊着“楚铧楚铧楚铧”。 　

她不知道，她永远不知道，那么多次伤害她的他，也是爱她的。 　

上官楚铧想起她上飞机前，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若安好，我愿用尽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