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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忏悔录

我在里昂呆的时间不长,在此期间我拜访了几个熟人,取了几封去巴黎的介绍信,卖了我随身带着的几本几何书。这儿每个人都待我非常热忱。马布利先生和夫人很高兴再次见到我,他们请我吃了几次饭。在他们家里,我结识了马布利神父,我以前也是在他们家里认识孔狄亚克神父的。这两位神父都是来马布利先生家探望兄长的。马布利神父给了我几封去巴黎的介绍信,其中一封写给封得奈尔,另一封写给开吕斯伯爵。在认识这两位后,我和他们相处得非常投契,尤其是与开吕斯伯爵,他一直到死,都对我怀有深厚的情意。当我们单独相处时,他会给我许多忠告,我真后悔没有好好听从。

我又一次见到了相识很久的博尔德先生,他过去经常给我发自内心的帮助,这一次我发现他热情如故。就是他帮我卖掉了那几本书,他还亲自费力地托别人为我写了几封措辞高妙的去巴黎的推荐信。博尔德先生又领我拜见了地方长官。通过他我还认识了黎希留公爵,公爵当时正在里昂。巴吕先生带我去见了公爵。公爵待我很友善,他让我到巴黎后去看他,后来我果然去了几次。然而这次结交贵人对我没有任何的帮助,我在后面会多次提到这一点。我又见了音乐家达维,他在以前的一次旅行中帮我摆脱过困境。他曾经借给我一顶帽子和一双袜子。虽然在这之后我俩经常见面,但是他一直没有向我索要,我也一直没有归还。不过我后来也回赠过一件价值相当的小礼物。如果要说我本该做些什么的话,我是可以把自己说得更好些的,但现在要讲的是我实际做了些什么,很可惜这是两码事。

我又见到了高贵大方的佩里雄,他也又一次向我展示了他惯常的慷慨。他给我的钱与他以前给诗人贝尔纳的钱一样多,他还给我付了驿车费用。我还见到了外科医生巴里索,他是普天下最乐于助人和最仁慈的人;我也见到了他所疼爱的戈德弗鲁瓦,十年来他一直看护着她。这位戈德弗鲁瓦除去温柔的性情与善良的心地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值得称道的地方。但是任何人第一次见到她时都会深感同情,在离别时也会充满怜悯。因为她已经进入了肺痨晚期,不久之后就离开了人世。如果说所爱之人的性格最能表明一个人的真实天性的话,那么任何见过温柔的戈德弗鲁瓦的人,都会知道可敬的巴里索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对这些可敬的人从来都充满感激。后来我和他们全都疏远了,这不是因为我忘恩负义,而应归咎于我那不可遏制的懒散,它使我看上去像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们的深情厚谊一直铭记在我的心中,但是要我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致谢,却比用言辞向他们不断地致谢要容易得多。定期通信一直是我力所不及的事。只要我一开始懒于写信,我就会感到羞愧,不知怎样才能弥补过错,这种羞愧与难堪的心情又反过来加重了我的过错,最后我就索性不再写信了。这样我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似乎把朋友们全忘了。巴里索和佩里雄对此毫不介意,我发现他们一直热情如故。但是在二十年后的博尔德先生的身上,人们可以看到,当一个聪明人自以为受到冷落时,他的自尊心会激起怎样的报复情绪。

在我离开里昂之前,我必须提到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儿。这次和她相会让我感到比以前更愉快一些,她在我心中留下了非常温馨的回忆。这个人就是塞尔小姐,本书的第一部分曾经提到过她,后来我住在马布利先生家里时和她再次相遇。这一次我很空闲,因此见到她的机会很多。我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倾慕之情,我想她自己也不会对我没有好感。但是她对我如此信任,以致我不敢滥用这份信任。她没有钱财,我也一样。我们的境况太相近,以至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同时,按我当时的想法,婚姻还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列。她告诉我,有一位年轻的商人热内夫先生很想向她表达爱意。我在她家里见过这人一两次,大家都说此人很正派,在我看来也是如此。我深信他俩的结合会很幸福,因此我盼着他能娶她。后来他果然娶了她。为了不打扰他俩纯真的感情,我就赶忙离开了,离别时我衷心祝愿这位可爱的女士能永远幸福。可惜,这心愿很快就破灭了,因为后来我听说她在结婚两三年后就去世了。我的整个旅程都被轻微的怅惘所笼罩,我当时感到,后来每当想起这件事时也会感到,虽然为了义务和道德而作出牺牲是很痛苦的,但是存留心底的甜蜜回忆会给这痛苦以充分的补偿。

上一次旅行时我从否定的方面看待巴黎,这一次旅行则从与之相对应的辉煌的方面来看巴黎,不过这个所谓的辉煌不是指我在巴黎的住所。根据博尔德先生的介绍,我住进了离索邦不远的位于科尔蒂埃路的圣康坦旅馆。这儿街道狭小,馆舍拥挤,房间逼仄,一切都糟透了。然而,这个旅馆里却住过许多精英人物,如格雷塞、博尔德、马布利神父、孔狄亚克神父以及其他一些人。但我很不走运,因为这些人早就离开了那儿。不过我在那里结识了博纳丰先生,他是一位跛脚的乡绅,喜欢打官司,有一种讲究纯正语言的癖好。我通过他认识了我现在最老的朋友罗甘先生。罗甘先生介绍我认识了哲学家狄德罗。关于狄德罗,我在后面还有很多话要说。

我是1741年秋天抵达巴黎的,随身带着十五个金路易的现金、喜剧《纳尔西斯》、以及我的音乐改革方案,这就是我的全部资产。时间不容耽搁,我需要尽快将这些资产用到极致,于是我赶紧去利用我的那些介绍信。如果一个年轻人来到巴黎,长相不错,又有些才能,那么他一定会得到较好的接待,就像我一样,这种接待让我很愉快,但对我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在我携带介绍信前往拜会的那些人中,只有三个人对我有点用处。一位是达梅尔先生,他是萨瓦贵族,当时是宫廷侍从,我认为他还是卡利尼安公主的宠臣;一位是博茨先生,他是铭文研究院的秘书,也是国王的纪念章保管员;还有一位是卡斯太尔教士,他是耶稣会教士,明符键琴的发明者。除达梅尔先生外,其余两人都是由马布利神父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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