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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滨逊漂流记(51)

所有这些,都不过是我自己的猜测罢了。我现在自顾不暇,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可怜的人受苦受难,在心里可怜他们外,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是,这件事对我也产生了好的影响,那就是,让我体会到更应该感谢上帝,感谢他给了我这么多的照顾,让我在这种凄凉的环境里过得这么幸福,这么舒服。同时也感谢他,在整整两船人中只留下我一个人死里逃生。不管上帝把我们放进多么恶劣的生活环境,让我们遭遇多么巨大的不幸,他总让我们亲眼看到一些值得感激的事情,看到有些人的处境比我们更糟。

就拿这群人来说吧,我简直看不出他们中有谁能死里逃生,同时,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指望他们不同归于尽。他们惟一的希望,就是被结伴同行的船只救走。可是这种可能性也很小,因为我没看出一点迹象。

看到这个景象,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急于交友的强烈愿望,禁不住脱口而出:“啊!即使有一两个,哪怕只有一个人从这条船逃生,到我这儿来呢!也好让我有个伴,有个同类说说话儿,聊聊天啊!”我多年来过着孤寂的生活,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强烈地渴望要与人往来,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深切地感到没有伙伴的痛苦。

在人类的情感世界里,经常隐藏着一种神秘的原动力,这种原动力一旦被某种看得见的目标所吸引,或者被某种虽然看不见、却想象得出的目标所吸引,就会以一种勇往直前的力量推动着我们的灵魂向那目标冲去,如果达不到目标,我们就会痛苦不堪。

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逃脱出来啊!“啊,哪怕只有一个人呢!”这句话我至少念叨了一千遍。每次这样念叨的时候,我总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强烈欲望,两只手捏得紧紧的,倘若我手里这时拿着什么脆软的东西,肯定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捏得粉碎。同时我的牙齿也紧紧地咬着,好半天不能松开。

产生这类生理和心理反应的原因和规律,不妨让那些科学家去解释。我能提供给他们的,只是原原本本的现象,而且我最初发现这种现象的时候,也感到意外,因为我根本就不清楚它是怎么产生的。毫无疑问,这种现象,来自我内心某种热切的愿望和坚定的信念,因为我从内心深处觉得,如果能有一位基督徒和我交谈,对我是莫大的安慰。

然而这种事就是做不到。这大概是他们命里、我命里,或我们双方命里注定的。因为,直到我留在岛上的最后一年,我还没闹清那条船上究竟有没有人得以逃生。更可悲的是,几天后,在岛的那一头,靠近船只失事的地方,我亲眼在海边看到一具淹死了的年轻人的尸体。他没穿多少衣服,只穿了一件水手的背心,一条开膝麻纱短裤和一件蓝色的麻纱衬衫。我无法猜出他是哪国人。他的衣袋里除了两块西班牙币和一个烟斗外,一无所有。这两样东西中,后者的价值对我来说比前者高十倍。

这时海面风平浪静,我很想大着胆子驾小船到那条破船上去,因为我坚信一定可以从船上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同时,促使我去的还有一个动机,就是希望船上还会有一两个活着的人,如果有的话,我不仅可以搭救他们的性命,而且搭救他们,对我自己也是一种极大的安慰。这种想法时时刻刻萦绕在我的心头,使我昼夜坐卧不宁,一心只想着乘小船到那破船上去。我想,既然这种念头如此强烈,让我难以抗拒,那一定是来自某种看不见的神力的暗示,如果我不去,那就对不起自己。至于其它事,只好听天由命了。

在这种念头支配下,我急忙跑回城堡,做航海的准备。我拿了一些面包、一罐淡水、一个航行用的罗盘、一瓶甘蔗酒(因为我还保存着不少)、一满篮葡萄干。我把这些必需品全背在身上,走到我那小船旁,掏干船里的水,让它浮了起来,并把所有的东西都放了进去,然后又跑回去拿别的东西。我第二次拿的是一大袋米,还有那把遮阳伞,又拿了一大罐淡水、两打面包或者叫大麦饼、一瓶羊奶、一块干酪。我吃苦流汗地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所有东西运到小船上。然后,一边祈祷上帝保佑我一路平安,一边就开了船。我沿着海岸划着独木舟,终于来到了岛的东北角。现在,我就要向大海进发了,敢不敢前进就在此一举了。眺望着海岛两边奔腾不息的两股急流,回想起上次遭遇到的危险,我不由得心惊肉跳,有点泄气了。不难预见,只要被卷进这两股急流中的任何一股,我就一定会给冲到无边的大海里去,说不定再也回不到这个岛,看不到这个岛了。到那时,这么小的船,只要起一点风,我就没命了。

这个念头使我产生了很大的压力,迫使我不得不考虑放弃原定计划。我把小船拉进岸边的一条小河,上岸在一片小小的高地上坐了下来,满腹忧虑,焦急万分,既害怕前进,又想前进。我正犹豫不决,潮汐起了变化,只见潮水开始上涨。这样一来,几小时之内,我肯定是走不成了。我忽然想到,应该找一个高地,上去观察潮水上涨之后那两股急流的位置究竟有什么变化,以判断万一我让急流从这里冲了出去,有没有希望被它从另一个方向冲回来。刚想到这一层,我就看见附近有一座小山,从那山上可以看到左右两面的海,并且可以观察到那两股急流,看看我回来时应该走哪个方向。到了山上,我发现退潮时急流是沿着岛的南部往外流的,而涨潮时急流是沿着岛的北部往里流的,我回来时,只要沿着北部走,自然可以被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