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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语的前途

那么,政治发展的影响将把阿拉伯国家中的混乱转化为治,将把其中的含糊、复杂问题转化得条理分明、融洽协调。但是,永远不能以实体取代萎靡,以热情取代烦恼。陶瓷工人能把泥做成酒坛或醋罐,但他却不能用沙子和石头创造出什么。

阿拉伯语将在高等学校和非高等学校普及,并用阿拉伯语讲授一切课程吗?

不把高等学校和非高等学校办成具有纯民族性质的学校,阿拉伯语在那里就得不到普及;不把学校从慈善机构、社会集团、宗教集团手中转到地方政府手中,就不可能用阿拉伯语教授所有课程。

比如在叙利亚,教学是以施舍的形式从西方传来的。我们仍然在吞食施舍的面包,因为我们是饿得心发慌的人。那面包救活了我们;把我们救活之时,也是把我们置于死地之日。那面包救活了我们,因为它唤醒了我们的所有感官,微微唤醒了我们的头脑;又将我们置于死地,因为它分裂了我们的语言,削弱了我们的团结,切断了我们的联系,疏远了我们群体之间的关系,致使我们的国家变成了若干兴趣爱好、审美观点各不相同的小小殖民地,部分被捆在西方国家的绳子上,举着他们的旗帜,为他们的长处、尊严唱赞歌。在美国学校吃了口知识饭的青年,已经自然地变成了美国代理人;在教会学校吸了一口知识汁的青年,变成了法国大使;穿上一件俄国学校织的汗衫的青年,变成了俄国的代表……那里的学校每年都会培养出这样一批代理人、代表和大使。当前关于叙利亚政治前途上的意见分歧及不同倾向,就是上述论断的最有力的证据;那些用英语学习了部分知识的人期望美国或英国监护他们的国家;那些用法语读书的人则要求法国管理他的事情;那些没有用这种语言或那种语言学习了的人,则不要这个国家或那个国家,要求执行最接近于他们的知识和意识的政策。

我们靠哪个国家的费用学习而向着哪个国家的政治倾向,也许是东方人报恩思想感情的证明。但是,一边砌上一块砖,而另一边却推倒一堵墙,算是什么思想感情呢?种一株花的同时毁坏一片森林,算什么思想感情呢?使我们活一天而死一辈子,又算什么思想感情呢?

西方的真正行善者和慷慨大方者,并没有在给我们送来的面包里加进针和刺。他们当然想利用我们,而不是要害我们。可是,那针生自何处,那刺又来自何方呢?这个题目,我将另找机会进行探索。

是的,阿拉伯语将在高等学校和非高等学校普及,用它教授所有课程,使我们的政治倾向得到统一,使我们的民族意志得到统一。因为在学校里可以统一倾向和意志。但是,这一点只有在用国家的费用培养新一代时才能实现;只有在我们每个人都为一个祖国而取代两个肉体和灵魂相矛盾的祖国的儿子时,这个任务才能完成;只有用我们自家的面包取代施舍的面包时,这个任务才能完成。因为一个饥饿的讨饭者是以施主慷慨为接受面包的条件的。谁把自己置于受礼者的地位,谁就不能反对送礼者;受礼者总处于被动地位,而送礼者总是处于主动地位。

五

标准阿拉伯语将战胜各种方言并统一方言吗?

方言在不断变化和攻进,粗硬处被变得柔软。但它不会也不能被击败——应该不被击败——因为它是被我们称为语言的根本,是被我们称为修辞的起源。

语言像别的事物一样,都遵循着最合理的必存在下来的规律。在方言里有许多存在下来的最合理的要求,因为它最接近于民族的思想,最接近于普遍民族性的目标。我说,它将存在下去,我的意思是说它将与语言本体结合,变成整个语言的一部分。

每一种西方语言都有方言。那些方言都有文学、艺术现象,均不乏美妙、新颖之处,颇受欢迎,而且在欧洲和美国都有一批天才诗人,他们能在自己的长诗与二重奏韵诗中成功地将方言与标准语巧妙结合,诗品感情丰富,十分动人心弦。我认为在轮旋曲、抑扬格诗歌、《讽刺诗》和《打油诗》中,有许多新的转喻、美妙的借喻和新创的轻快的表达方法。假若我们把这些放在用标准语言写的、充满我们报纸杂志的诗作旁边,会像一束香花放在一堆干柴旁边那样,或像一群善唱的舞姬面对着几具木乃伊。

新的意大利语原是中世纪的一种方言,上流社会称之为“下流人”的语言。可是,当但丁、彼特拉克、卡蒙斯和弗朗西斯·达席齐用之写成长诗及不朽的二重奏韵诗时,那种方言就变成了标准意大利语。此后,拉丁语变成了行走的宇宙,但在反动分子肩上的棺材里……埃及、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方言与麦阿里、穆台奈比的语言之间的距离,并不比意大利“下流人”语言与奥菲迪、弗尔基勒的语言之间的距离远。假若在近东出现一位伟人,用其中一种方言写一部伟大著作,那么,这种方言就会变成标准语言。然而我认为在阿拉伯国家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因为东方人迷恋过去胜过现在和将来,他们惯于抱旧守残。如果他们出现一位伟大人物,必定会在先辈人所走过的修辞路上显示自己的才华;先辈人的路是思想摇篮与其坟墓之间最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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