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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5

这些思维中的形象犹如灯塔一样,在他生命的地平线上闪烁发光。他那经过激发后的精神和智慧变得越来越敏捷,越来越顽强。一直到八月份,他关起门来学习,终于通过了最后的考试。

戴洛里耶费了很大的功夫再一次给他辅导了十二月底的第二次考试和二月份的第三次考试,现在对他的这种学习热情反而感到很吃惊。于是,往日的希望又可以寄托了。像这样,十年以后,弗雷德利克应该可以当上议员;十五年以后当上部长;为什么不能呢?用他不久以后就可以拿到的遗产,他先可以办一份报纸,以此起家,然后再走着看吧。至于他自己,他一直想获得一个法学院的教授职位。他提交了一篇博士论文,论文写得很出色,得到了教授们的一致好评。

三天以后,弗雷德利克也通过了自己的论文。在放假分别之前,他想搞一次野餐,以取代星期六的聚会。

他表现得很快乐,阿尔努夫人现在住在沙特尔她母亲那里。不过,他很快就会同她见面的,最终成为她的情夫。

就在同一天,戴洛里耶加入了奥赛青年律师辩论会,发表了一篇演说,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尽管他有节制,但还是喝得半醉,在吃甜点的时候,他对杜萨迪耶说:

“你人挺忠厚的,日后等我发了,我请你做我的管家。”

大家都很高兴。西伊的法科学业还没有结束;马蒂龙继续去在外省实习,在此期间,被任命为代理检察长;白勒兰准备创作一幅大型油画《革命精英》;余索奈下一周要给戴拉斯芒剧院的经理介绍一部戏剧的计划,相信他会成功的:

“因为戏剧的情节安排,别人还是听我的!而人物的感情呢,我尽量地搜寻和体会,以便更深入地加以认识;至于使用俏皮话及双关语,这更是我的拿手好戏。”

他往上一跳,落下来时,双手撑在地上,腿悬在空中,倒立着围着桌子走了几圈。

这种顽童才玩的把戏并没有使塞内卡尔开心。他最近被寄宿学校开除了,因为他动手打了一位贵族的公子。他的贫困加剧了,他抱怨社会等级制度,诅咒那些有钱的阔佬阔少;他把自己肚子里的苦水倒出来,讲给勒冉巴尔听,后者越来越失望、悲伤、厌倦。公民如今转而研究起了预算问题,并且指控卡马里拉在阿尔及利亚耗费了几百万法郎。

如果不到亚历山大咖啡店里去坐一坐,他是睡不着觉的,所以一到十一点钟,他就不见了。别的人则离开得更晚;弗雷德利克向余索奈作了告别,知道阿尔努夫人可能于前一天会回来。

于是,他到车站运输处把定好的位子改到第二天,准备在傍晚六点钟左右去她家里看她。不料,门房来告诉他,太太要推迟一周才回来。弗雷德利克独自吃过晚饭,随后就去街上闲逛。

天空中的玫瑰色的云朵,呈现出披巾样的形状,在屋顶上方延伸散开。小店铺的帐篷开始卷起,洒水车在给尘土飞扬的地面洒水,一种意料不到的清新和咖啡店里散发出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店子的门都开着,在一些银器和镀金器皿之间,从高大的镜子里映照出了一把把的花束。街上的人群在缓慢地行走,三五成群的男士们在人行道的中央彼此交谈;一些女士们经过时,眼睛里带着一种倦怠柔软的神情。炎热的天气让女人们的皮肤显出一种山茶花的颜色。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东西流散出来,笼罩着房屋。在他看来,巴黎从来没有如此美丽。在未来的生活中,他只看到等待他的是无始无终的充满爱情的岁月。

他在圣·马丁门剧院门前停下来看广告,因为闲着无聊,他买了一张戏票。

当日演出的是一种梦幻剧,看的人很少;阳光穿过头等包厢的天窗,投在舞台上交割成蓝色的小方块,只有舞台前沿的脚灯形成了一条黄颜色的光线。这场戏介绍的是北京的一个奴隶市场,布景道具有铜铃、铜锣、对襟女长袍,尖顶帽和演出对白中使用的文字游戏。随后幕帘落下了,他一个人孤独地在休息室里徘徊,欣赏着台阶下面停在大街上的一辆大型绿色双篷四轮马车,马车套着两匹白马,由一位穿着短裤的车夫驾驶。

他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这时,他看见在楼厅舞台侧面的第一个包厢里,进来了一位贵妇和先生。丈夫面色苍白,长着一圈薄薄的灰色的胡须,挂着军官的玫瑰勋章,带着一副外交家所特有的冷冰冰的面孔。

他的太太看上去至少要比他年轻二十岁,个子不高也不矮,长得不丑也不美,金黄色的头发盘成英国式的螺旋状,穿着一件平领连衣裙,拿着一把饰以黑花边的大扇子。具有这样一种地位的人,在这个季节里来看戏,可能是由于偶然的机会,或者是晚上的时间难以打发。贵妇人轻轻地咬着她的扇子,她的先生打着呵欠。弗雷德利克一下回忆不起他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半生不熟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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