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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我们时不时地打上一只早起或迟归的水鸟。总的说起来,我们过得倒是挺舒坦的。

第五天夜里,半夜过后,我们在圣路易斯下边遇到一场大暴雨,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像一道布帘似的往下倒。我们呆在小窝棚里,让木排自己往下漂。闪电照亮的时候,我们就能看见前头那条笔直的大河,两岸都是悬崖峭壁。不一会儿,我叫道,“喂,吉姆,瞧那儿!”那是一艘触了礁的小火轮。我们正直接朝它漂过去。闪电把它照得清清楚楚的。它歪斜在那儿,上层的甲板还露在水面上,一打闪就能一清二楚地看见一条条固定船上大烟囱用的细铁索。大钟旁边还有一把椅子,椅背上还挂着一顶旧的宽边软呢帽。

唉,在这风雨交加的半夜三更,一切都有种神秘的味道,此时此刻,瞧着河中间的那条沉船多么凄惨、多么孤寂,我的感觉会和随便哪个孩子的一样。我想爬到船上去,四处瞧瞧,看看那上面都有些什么东西。于是我说:

“咱们上船去吧,吉姆。”

但是吉姆起先死都不赞成。他说:

“我可不愿上那沉船上去傻冒。我们一直过得挺好的,我们最好就这么混下去,就像那书上说的。很可能沉船上还有人守着呢。”

“守你个奶奶,”我说,“那儿有什么好守的,除了那层甲板和驾驶室;在这么个大风大雨的夜里,这条船随时都有可能散架,给冲到河底下去,你想想还会有谁不顾死活,去守那层甲板和驾驶室?”吉姆听了这话,说不出什么道道来,所以他没吭声。“再说啦,”我又说,“我们有可能从船长的舱里借点什么值钱的东西来。雪茄烟,我敢跟你打赌——每根烟都值五分钱呢,硬邦邦的现钱呀。轮船上的船长都是阔佬,每个月有六十块钱进项,你知道的,他们那种人,只要他们想买的,就不在乎花钱。塞根蜡烛在口袋里,吉姆,除非把它给搜个遍,否则我心里不踏实。你想要是汤姆·索耶会放过这个机会吗?不是为了不义之财,他不会干那种歪门邪道的事。他会把那说成是一次冒险,他准会这么说来着。哪怕那成了他最后的冒险,他也会登上那条沉船。他为什么就不会气派威风?他为什么就不会神气活现?难道他会若无其事?怎么啦,你会认为那就像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发现天国一样棒。我真巴不得汤姆·索耶就在眼前。”

吉姆咕哝了几句,但还是依了我。他说我们能不说话就尽量别说话,要说也得小声点。闪电又一次给我们照亮了沉船;我们及时地靠上了右舷摇臂吊杆的位置,系好了木排。

甲板在这儿高高地翘起来。我们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从甲板的斜坡上,往右舷的顶层舱房溜去,一边用两只脚探着道儿,一边用两只手拨开船上的牵索,因为一团漆黑,我们连绳索的影子都看不清。不一会儿我们碰到了天窗前面的那头,就从上面爬了进去;再往前走我们就到了船长室的门口,门是开着的,哎呀,我的老天爷,在顶层舱房厅堂的尽头,我们看见了灯光!也就在同一瞬间,我们似乎听见远远地有低沉的说话声!

吉姆悄悄地对我说,他觉得极不舒服,叫我快跟他走。我答应他好的;就准备和他一起往木排那儿去;但就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哭喊着说:

“哦,别这样,伙计们;我发誓不会说出去的!”

另外有个说话声,挺响的:

“这是骗人的鬼话,吉姆·特纳。你以前也来过这一手。分东西的时候你总要比你那份儿多的,而且每回都让你得逞了,因为你发过誓,要是你得不到多的,你就说出去。但是这次你又这么说,那就该你倒霉了。你是全国最阴险、最卑鄙的坏蛋。”

这时吉姆已经往木排那儿去了。我感到特别好奇;我心想,汤姆·索耶现在不会退回去的,所以我也不走;我要看看这里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于是我就在那条小小的通道里趴下来了,摸着黑朝船尾爬去,一直爬到和顶层舱房只隔着一个特等舱的过道中间。这时我就能看见那儿有一个人,手脚都捆着,躺在地下,旁边有两个人站在那儿看着他,他们当中有个人手里提着一盏昏暗的灯,另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支手枪。这个人一直拿枪点着地板上那个人的脑袋,说:

“我真想毙了你!我也该毙了你,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地板上的那个人吓得缩成一团,说:“哦,请你别这样,比尔——我不会说出去呀。”

每次他这么一说,那个手里提着灯的人就哈哈大笑,还说:

“的确你不会的。你从没有说过比这更真实的话,真是的。”他还说:“听见他央求了吧!要不是咱们收拾了他,把他捆起来了,他早就把咱俩都杀了。为了什么?不为什么,就因为咱俩要自己该得的那一份——就为了这个。不过我敢说你再也别想威胁谁了,吉姆·特纳。比尔,把枪收起来吧。”

比尔说:

“不行,杰克·帕卡德。我要杀了他——他不也是这样干掉老哈特斐尔德的吗——他不是罪有应得吗?”

“但我不想干掉他,我有不干掉他的理由。”

“你说了这些好话,老天保佑你,杰克·帕卡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好处啊!”躺在地板上的那个人有点儿感激涕零地说。

帕卡德并没理会他的话,只是把提灯挂在一个钉子上,朝我藏身的地方走过来,那里黑乎乎的,他还招手叫比尔过来,我趴在地上尽快往后退,退了两码来远,可是船身歪得厉害,我都来不急躲开;所以为了不叫人踩着,不叫他们抓着,我就爬到上边的一个特等舱去。那个人在黑地里摸索着走过来,待帕卡德走到我那个特等舱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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