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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天哪!哪里?舅舅在哪里?”伊丽莎白大声喊着。她一看完信,就从座位上跳起来,急急忙忙地去找他。时间如金,她一分钟都不愿意浪费。她刚走到门口,就见仆人把门推开,达西先生出现在眼前。见她脸色发白,神色慌张,达西一惊。他还没醒过神来开口说话,就听见满脑子都在惦记丽迪亚处境的伊丽莎白心急火燎地叫喊道:“请原谅,我得马上走,我现在就得找到加迪纳先生。我有急事,刻不容缓,一刻也不能耽误。”

“天哪!到底怎么回事?”达西喊道,顾不上礼貌,但更显真情。随即他又恢复了常态,说:“我不愿耽搁你一分钟,请让我或者是仆人去找加迪纳夫妇。你看上去身体不太好,你不能自己跑去找。”

伊丽莎白还在犹豫,可是,她的双膝已经在瑟瑟发抖。她顿时想到,她要是去找人,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于是,她唤回仆人,吩咐他去把加迪纳夫妇找回来,立刻!她上气不接下气,说话让人难以听清。

仆人一走,她就瘫软地坐下来,脸色铁青,让人爱怜。见此情景,达西无法离开。他用温柔体贴的声音对她说:“请让我把女佣人叫来,你能不能喝点什么,让自己放松一点?来一杯酒吧,我去端。——你好像病得不轻。”

“不了,谢谢你!”她一面回答,一面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我不要紧,我很好。我只是刚收到龙博恩的来信,信里可怕的消息让我太沮丧了。”

她一提到这事就止不住泪如泉涌,好几分钟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达西满怀忧虑,却也只能用含含糊糊的语气说一些关切的话,用怜爱的目光默默地注视她。终于,她又开口了:“我刚刚收到简的一封信,里面的消息太可怕了。这事是瞒不住谁的。我那最小的妹妹,丢下了所有的亲友,……私奔了。她被——威克汉给骗走了。他们一起从布莱顿跑了。你是了解威克汉的,你知道他会干些什么。她既无钱财,又无背景,没有什么东西会诱使威克汉……她算是彻底毁了。”

达西怔住了。“我寻思着,”她继续说道,语气显得更加焦虑,“我本来可能阻止这件事的。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我为什么不把我知道的事情向我的家人稍稍解释一下,哪怕是透露一点点?要是大家了解了他的人品,这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可是,现在一切,一切都太晚了。”

“我很难过,真的。”达西说道,“也很震惊!这是真的吗?绝对真实吗?”

“噢,是的。他们俩是在星期天晚上一起跑的。大家追到快到伦敦的时候,就没再住前追了。他们肯定没有去苏格兰。”

“现在有没有想办法,有没有打算去找她?”

“我父亲已经去了伦敦,简写信来请我舅父立刻回去帮忙。我们得走了,我想,不出半个小时。问题是我们现在无能为力。我很清楚,现在想任何办法都不成。我们怎么可能斗过这样的一个人呢?又怎么去找到他们呢?我已不抱任何指望。真是太可怕了。”

达西摇摇头,默默地同意了她的分析。

“当我看清他的真实品行的时候,——唉,要是我知道该做什么就好了。要是我当初不前怕狼后怕虎就好了。可是我当时不知道啊!……当时我只是担心做过头了。痛心啊!错误啊!”

达西没有说什么,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眉头紧锁,神情肃穆。伊丽莎白见此情景,立刻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她的魅力正在消失,一切终将消失,就因为这一个证明自己家势衰弱的例证,就因为这一个抖露家丑的事实。她对达西的举动既不感到诧异,也不觉得该去指责,她只是希望他能自我克制。但是这不能给她的心扉带来任何慰藉,也不能给她沮丧的情感带来丝毫抚慰。相反,她由此理解到了自己的心愿。她顿时真正地感觉到,她完全能够爱上他的,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只可惜,到如今纵然有千般爱也会转眼成空。

虽然她心中萌生了一些私心杂念,但她并没有深陷其中。丽迪亚,这个家族的耻辱、痛苦,一下子吞噬了她所有的儿女私情,她用手帕掩面,完全迷失在痛苦之中,把一切都抛诸脑外。几分钟之后,她同伴的声音把她唤回到了现实。达西先生充满了同情,又带着几分拘谨地说道:“恐怕你早就希望我走开。我除了能表达我真诚但又毫无实用价值的关切之外,无能为力,所以我不会恳求留下来。我只希望尽我之力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以减轻你的沮丧和痛苦。但是我不会空口许诺,那样只会打扰你,还可能会让你觉得我是故意讨好你。恐怕这件不幸的事情会让我妹妹今天无缘与你见面叙谈了。”

“是的,务请代我们向达西小姐致歉,就说我们有急事,立刻就得动身回家。请你代为隐瞒这件不幸的事情,尽可能隐瞒的时间长一点。——我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久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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