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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的锡兵

但是水流得越来越急。已经看得见下水道尽头的亮光了。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再胆大的人也会被吓一跳。你想想看:在下水道的尽头,流水猛地泻入一条大运河,对于他来说,被卷入一条运河就跟我们被卷进大瀑布一样危险。

这时锡兵已经冲到运河旁了,已经无法停下来了。小船冲出下水道,可怜的锡兵只好尽量挺直身体,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小船打了三四个转,船上冲进了河水,把小船都装满了;小船就要沉下去了。锡兵站在齐脖深的水中,随小船越沉越深,纸船越来越松散,最后水淹没了锡兵的头顶。这时候他想起了那位美丽、娇小的舞蹈家,他今生再也见不着她了。耳边响起了一首歌中这样的话:

再见了,再见了,英勇的武士

今天你就要离开我们而去。

这时候纸船已经散开了,锡兵随之掉到了水里去,恰巧就被一条大鱼吞到肚子里。噢,鱼的肚子里多黑啊!比下水道里还要黑,而且也非常狭窄,但是锡兵仍然坚定不移,他挺直身子,扛着步枪,平躺在鱼肚子里。

这条鱼游来游去,一会儿做出几个最惊险的动作,一会儿又安静下来。最后,一道闪电似的光线射进了鱼的肚子,接着一片灿烂的阳光泻下来,只听一个声音大声说:“锡兵!”

原来这条鱼被人捉住,拿到市场上卖给了一个女厨子,这个女厨子把它拿进厨房,用一把大菜刀把它剖开了。她把锡兵拦腰挟起来,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在鱼肚子里旅行了一通的了不起的锡兵,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骄傲的。

他们把他放到了桌子上,啊!世界上真有这么奇特的事情——锡兵竟然回到了原来的那个房间里!孩子们仍然是原来的孩子们,桌子上仍然是原来的那些玩具,原来那座美丽的宫殿,还有那位美丽、娇小的舞蹈家就站在锡兵的面前。这个小姑娘仍然单腿站着,另一条腿仍然高高地在空中伸着。她也是同样地坚定。锡兵感动得几乎要流下锡泪来,但是流泪显然不合他的身分。他们俩对望着,什么话也没说。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抓起锡兵一把扔进了火炉里。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因此这一定是那个鼻烟壶里的妖精搞的鬼。锡兵站在那里,浑身发亮,他感到一股强烈的热气升腾起来;这热气是从火中冒出来的呢,还是由他的爱情发出来的呢,他也不清楚。他身上的色彩脱落了,这是在旅途中脱落的,还是悲愁造成的,谁也说不清楚。他望着小姑娘,小姑娘也望着他。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熔化,但他仍然扛着枪,坚定不移地站着。忽然,房门呼地一下打开了,一阵风把那小舞蹈家吹了起来,她像空气仙子一样飞了起来,飞到火炉里,来到锡兵的身边。她燃了起来,在一阵火光中消失了。接着锡兵熔成了一个锡块。第二天早晨,女仆把炉灰倒出去的时候,她发现锡兵变成了一颗小小的锡心。至于那位小舞蹈家,除了那朵锡纸玫瑰花以外,什么也没留下。而那朵玫瑰花已经烧成了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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