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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自高衙内那日见了林冲娘子后,心中好生着迷,怏怏不乐,回府后大病一场。高太尉听闻义子生病,便派老都管前来探望。

高衙内的两个心腹陆虞侯和富安将实情告知老都管,并说道:“若想要衙内病好,只有害了林冲性命,将他家娘子抢来。否则,衙内命不保矣。”

老都管带陆虞侯和富安来见太尉,二人献上一计,太尉连声称好,让他二人依计行事。

再说林冲每日与智深吃酒,早已不将此事记挂于心了。一日,两人同行,来到巷口,见一大汉手里拿着一把宝刀,自言自语道:“可惜了我这把宝刀,竟遇不到识货之人。”林冲听说,便要一看。那汉子递过刀,林冲接在手内细看,果然是把好刀,便买了下来。

林冲别了智深,回到家中,翻来覆去地看那把刀,喝采道:“果然是把好刀!高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不轻易示人。我几次借看,他都不肯。今日我得了这把好刀,到时与他比试比试。”

次日,门口有两人道:“林教头,太尉得知你买了把好刀,要你拿去比试,正在府中等你。”林冲道:“哪个多嘴的去报信了?”随即拿了刀,与两人去了太尉府。

两人将林冲引到堂前,道:“教头,你在此稍等,我们去禀告太尉。”林冲拿着刀,立在檐前,等了许久,也不见二人出来。林冲心疑,探头入帘看时,只见檐前上方写着“白虎节堂”。

林冲猛然醒悟,寻思道:“这节堂乃商议军机大事之处,怎可随便进入?”正待转身,只听脚步声传来,有人从外面进来。林冲一看,正是高太尉。

太尉喝道:“林冲,无人传唤,你怎敢进入白虎节堂?你知法度否?你手中拿刀,莫非想刺杀本官?”林冲躬身禀告:“恩相,适才有两人唤林冲,说太尉想看看此刀。”太尉喝道:“那二人呢?”林冲道:“他二人已进堂里去了。”大尉道:“胡说!谁敢进我府堂里去!来人,给我拿下这厮!”说音未落,二十余人冲出来,把林冲拿下,林冲大叫冤枉,高太尉不由分说,喝叫左右:“押去开封府,吩咐府尹仔细审理,明日处决。”

众人将林冲押到府前,府尹本想遂了高太尉意愿,处决林冲。不料有个当案孔目孙定,为人正直,得知了林冲的冤情,据理力争,为他开脱,最后判决为:“不该带刀误入节堂,脊杖二十,刺配沧州。”高俅自知理亏,只得准了。

当下府尹升堂,罚了林冲二十脊杖,刺了面颊,把林冲用一面铁枷钉了,贴上封条,派两个公人董超、薛霸监押前去。

高太尉一心要置林冲于死地,便派心腹陆虞侯重金收买董超、薛霸,要二人在途中找机会杀了林冲。

董超、薛霸分了金子后,便去牢里取了林冲,监押上路。

一日,三人行至一处叫野猪林的树林,是去沧州的第一个险峻之处。两个公人将林冲带入林中。薛霸道:“我走不动了,姑且在这林子里歇会儿。”三人解下行李,放在树旁。

林冲正待休息,只听董超、薛霸道:“俺两个走累了,要睡一睡,又怕你逃了,得把你绑了才放心。”林冲答道:“你们要绑便绑,小人不敢说什么。”两人便将林冲紧紧绑在树上,随即跳起来,拿起棍子,看着林冲道:“不是俺要结果你,是高太尉派陆虞侯传旨,要我二人害你性命。不要怨我们,我们也是身不由己。”说罢便提起棍子,向林冲头上劈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松树后雷鸣似的一响,一条铁禅杖飞过来,把棍子一隔,扔得老远。一个胖大和尚跳了出来,喝道:“洒家在此等候多时了!”提起禅杖,朝那两人打去。

林冲一看,认出是鲁智深,连忙叫道:“师兄且慢,我有话说。”智深听了,收住禅杖。两个公人吓呆了,不敢动弹。林冲道:“此事与他俩无关,是高太尉派陆虞侯吩咐他二人的,他二人怎敢不听?你若杀了他们,他们也死得冤枉。”

鲁智深扯出戒刀,割断绳索,扶起林冲,叫道:“兄弟,自你被抓后,俺无法救你。打听到你被刺配沧州,就等着机会救你出来。他二人竟敢来此害你,正好杀了这厮两个。”

林冲劝道:“既然师兄救了我,就放他们一马。”鲁智深喝道:“你二人听着,今日要不是看我兄弟面子,早把你二人剁成肉酱!过来搀扶我兄弟,都跟洒家来。”说罢提了禅杖就走。两人哪敢回话,只叫:“多谢林教头救俺二人。”扶了林冲,跟鲁智深走出林子。

途中,林冲问道:“师兄,如今你投哪里去?”鲁智深道:“洒家不放心,要护送你去沧州。”两个公人一听,暗暗叫苦,却也无可奈何。

行了十七八日,离沧州不远了。鲁智深打听好了,对林冲道:“兄弟,此去沧州不远了,沿途都有人家,没有僻静之处了。俺今日与你就此告别,他日再见。”林冲道:“师兄大恩,小弟没齿不忘。若留得一命,必定相报。”

正待分手之际,鲁智深对两个公人道:“你二人若有坏心,叫你们的头与这树一样。”说罢,抡起禅杖,对着松树只一下,打出了二寸深痕,齐齐折了。收了禅杖,叫声:“兄弟多保重!”便离开了。

董超、薛霸吓得吐出舌头,半天也缩不回去。林冲道:“二位公差,俺们也走了。”两个公人道:“好个莽和尚,只一下,就打折了一棵树。”林冲道:“这算什么?相国寺的一棵柳树,被他连根拔起。”二人惊得直咂舌。

当下,三人离开松林,行至晌午,望见路上一家酒店。三个进去坐下,店主人告知林冲,此地有个大财主柴进,江湖人称小旋风,爱结交天下好汉,若有流配来的犯人从此路过,他都给予资助。林冲早听说了柴进的大名,有心结识他。董超、薛霸寻思:“既然如此,定不会亏待了我们。”便与林冲同去。

走了二三里路,三人来到柴进庄上,适逢柴进打猎归来。柴进久闻林冲大名,拉着林冲的手,同进庄里。两人叙礼罢,柴进吩咐庄客摆酒设筵,款待林冲。

柴进留林冲住了几日,每日以美酒佳肴相待。又住了六七日,两个公人催促要行。柴进设筵送行,写了两封书信,对林冲道:“沧州大尹与柴进交好,将这两封书信带去,必不亏待教头。”随即捧出二十五两银子,送给林冲,又给了五两银子打发两个公人。

次日天明,林冲辞了柴进便行。柴进送出庄门作别,林冲拜谢了,便与两位公人取路往沧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