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足足二十年了，料想这国，这城，这家。
　　终是，苟延残喘。
　　但，终是不舍。不舍阡陌纵横，不舍飞阁流丹；亦，不舍这满朝朱紫贵，纵使国破，这国赐予诸位爱臣的荣光，多半，就要随这摇摇欲坠的城楼，埋进荒冢，埋进异族他国所著的一纸残片。
　　那日国破，老天并不讨喜，艳阳高悬。这，或许是还在庆祝？庆贺这风雨飘摇里的不治治国，将来，还会迎来一位明君。
　　介时，垄间鎏金谷物都已成熟。流光里诉说这前朝旧事里的纸醉金迷。
　　酒已过三旬，略有醉意。烛上一只玲珑的蛾子，似像要去扑向火光，却又犹豫不决，露出怯色。
　　宫中之蛾，宫蛾，宫娥。
　　两行清泪霎时滑落，顺从的滴落在九转琉璃紫金杯里，泛起两圈涟漪。而此时却如碧海惊澜。
　　二十年的光阴，比起今夕，竟如此短。
　　起身罢。
　　
　　宫门外的身影似有些寂寥。模模糊糊勾勒出轮廓，是？荀卿？
　　走上前去，荀卿便转身跪在身前，行大礼。
　　摆手示意，不必跪。
　　荀卿便色变，严声道：“只要今日皇上还存一日，皇族仍存一日，微臣以及诸位大臣皆存一日。天子在上，岂有不拜之理？”声音清零冷冽，在这幽深昏暗的正殿里格外的清楚。
　　轻叹，转身。退下罢。
　　白衣卿相无声退下，无论如何确不似当日风流。
　　转头看向粉壁，那宫蛾，似是仍无勇气扑向烈焰。扑去，便是灰飞烟灭。透过层层叠叠的红绫纱帐。在墙上投下偌大的黑影，轻浮着，鬼魅的很。
　　红蜡烛光一闪，再灭。黑影消失。蜡泪似是泣血。殿内静的出奇，那蛾子，终是扑火了。一瞬之念间竟心底涌起一丝敬佩，还是有勇气的。不过那扑火之蛾的全身在烈火吞噬里，冒出赤金色的光，甚至还能听到那薄翼被烈火吞噬的声音，滋滋作响。
　　这宫里宫娥，内心是否也如此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