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柏举。兵车相接，两阵对垒。这边，是吴；那边，是楚。
一阵厮杀过后，留下一群残兵。还有一个重伤的楚将，叫莫敖大心。
血色的残阳在远方挂出一片片红绸。莫敖大心望着的方向是郢都，那是楚国的心脏。但是，那颗心脏离着敌人的利刃，已不足百里。
大心盯着那个驾着车拼命把他就出来的小卒。“停车！”他低沉的一声。
小兵听到口令，勒住马，回头问：“将军，有何吩咐？”
大心吃力一伸手，抓住了那个小兵的手，望着他。良久，他叹着一口气，半闭着眼睛说：“唉！楚国的亡国之日将要来临了呀！”
小兵大吃一惊，说：“将军不要说这种不祥之言！无论如何，楚国不会败在吴的手里！”
大心似乎没有听见，手指着一个方向，说：“来。把我拉到那边。”
小兵困惑了：“将军，你是不是指错了，那边不是郢都……”
“我没有说回都城。把我拉去那边。”不容置疑的口气。
“……”不解的眼神。
“快点！”
小兵不敢抗拒，勉强拉了半里，说：“将军，再往前，可就危险了。”
莫敖大心却爬下车，捡起地上的兵器，往着吴军的方向走去。小兵连忙拉住他的手，说：“将军，还是先回去，回了营地，不就可以让王出兵了吗！”
莫敖大心轻轻抚着那双稚嫩的手，眼中闪出了泪花，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要去前线了。你要是每杀一人，每捉一人，都是对我大心的莫大安慰啊！如果每个人都像我大心一样，楚国也许还可以有希望吧？”他已然挣开了手，一步一步地向着前面走去。
小兵望着前面的将军。猛然，他拾起武器，一边呐喊，一边冲了上去……
莫敖大心的泪，终究是流了出来。
（二）
“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岳飞脸涨得通红，一下下重重地拍案，对着旁边吓得不知所措的副将怒吼。
“岳将军，这是第十一道金牌了，要是再不撤军，恐怕朝廷怪罪，您看……”传令兵战战兢兢地跪着说，低着头，不敢迎视岳飞那双快要喷出火的眼睛。
“都给我出去！”岳飞怒吼着。
周围的人哪见过他发如此大的火，连忙唯唯诺诺地退下。
岳飞枯坐在一张椅子上，思绪潮涌。曾几何时，他率领着岳家军一口气收复颍昌、蔡州、陈州、郑州、郾城、朱仙镇，打得金军军心动摇，士气低落，下一步就要打入中原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皇上居然要撤军！岳飞并不蠢，他知道是权臣搞的鬼。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赖在这里自立为王，与朝廷为敌吗？
要么班师，要么丧师。没有第三条路。
岳飞闭着眼睛。他想起他从小崇拜着的诸葛亮，六出祁山，对主公忠诚无比。诸葛亮的志愿何尝不是他的志愿——“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这数月来，他一步步逼得金军节节败退，眼看沦陷多少年的一半宋土，取回来如同探囊取物，居然在这个关头上……撤军！撤军！这两个字如同刀剑，搅得岳飞心腹疼痛……
“将军。”有人进来了。“朝廷的金牌，让您赶快班师回朝。”
岳飞慢慢站起来，手轻轻一挥，落在几上：“撤吧。派人传出谣言，说明天渡河。我们撤。”
班师。
看着周围哭喊的百姓，岳飞不禁流光满面……
（尾声）
玄黄，龙血的颜色，天地相交的颜色。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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