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这样做的意义,就这样跟着他,来到超市。
笨蛋。我在心里轻声的咒骂,溢满心扉的却是深深的心疼。
拼命抑制着上前阻止他的冲动,我很清楚他可以称为固执的坚持。
我只是想问,手腕疼么。
想起近几天他回到Shadow后疲惫的神情,不小心碰到手腕后深皱的眉尖,推弦时僵硬的力不从心,老有人来电话却漠视着不接却也不敢关机,躲避着大家的目光,没来由的创口贴……我应该更早些意识到的。我用力抿住嘴唇,抑制着即将汹涌而出的情感。
不是说好一起承担一切么。
就这样,一回又一回,一趟又一趟,一箱又一箱。
忽然有一箱货从高处滑落下来,我的心揪紧了。他已经很累了吧。
他用受伤的右手挡住了下落的货物,可是我却看到了他紧锁起的眉头。
当货物被移开后,我清楚的看到右手腕迅速得红起。
一定很疼吧,他抿了抿嘴唇,轻轻地甩了甩手腕,像没事般推着车走了。
怎么可能没事,原本就受伤的手腕,砸下来的货物,迅速红起的皮肤,深皱的眉头,凝重的神情,怎么可能没事。
笨蛋。
有必要一个人承担一切么。
终于停了下来,他脱下了蓝色的外套,罩上了灰色的线衫。开始给物品打码。
他在工作间里忙碌,而我在外面看不见他的角落里。
就像是平时的他。总是喜欢一个人独自解决一切,不想让别人操心,看起来坚强冷漠孤傲,其实却很脆弱,需要温暖。看起来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其实却很在意细节,需要关怀。看起来聪敏能干,说话不留情面,却总默默为别人着想,绝对不会要求回报,只是单纯的无目的的付出。
其实,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被誉为天才的他,每个人都只看到他的华丽光鲜,他所得到的一切。而他背后的付出与辛酸,有谁知道?
这就是固执而任性的晨影啊。
不知过了多久,他带着一脸疲惫从工作间走了出来,边走边转着有些僵硬的手腕。
我突然泪就涌了出来。
并不因为他的手腕,只是他的线衫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标码。
那么爱面子,那么爱外表的他……
总记得霖大力挽过他的肩膀后,他总会狠狠推开,甩霖一个白眼,抖抖衣领,对霖嗤之以鼻,“脏死了。”
总记得逸将要坐他的床,换了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STOP”吓得逸傻傻地愣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现在呢,那个贴满贴码的,是你么。
为了我们的愿望,你真的要付出那么多么。
心疼换成了心酸,加上辛酸。
已经下午2点半了,他却还没吃饭。
周末的超市,出奇的忙。
他从中心推回零零散散顾客不要的却没有归置原位的物品,挤过喧闹的人群。不爱说话的他却不得不重复着“请让一下,请让一下谢谢。”不小心碰到了人,在别人的咒骂声中,他只是,只能低着头更加小心。看起来没事,可我知道,他的敏感。
我就这样也只能这样看着他穿梭忙碌,担心他,却没法帮忙。
我开始恨那些将不要的商品随意乱丢的顾客,不是他们,他也不用那么累。
三点二十,他在收银台帮忙。从前面递过的物品,他一件一件整齐地放入shopping bag。
远远观望着的我,清楚的看到他的手在微颤。
我的心也在微颤。
他伸手想接过顾客手中的空shopping basket,突然那个人用力一扔,直接扔到了了他身后的篮子堆上,篮子被弹开,掉在了地上。
我失声轻叫。
并不是心疼那个无辜的篮子,埋怨那个人的粗鲁,只是因为篮子扔出是砸到了他那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腕。
他那一整天都没有舒展过的眉头,也许因为痛楚,也许因为自尊,又深深的皱紧。
“请不要这样。”
“切,一个小员工,规矩倒挺多,超市又不是你家的,篮子难道是你家的?顾客是上帝,上帝扔个篮子怎么了。”
“超市不是我们家的,也不是您家的吧。篮子也不是您家的,您也没权利扔吧。”
……
抱歉,我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顶了上去。
“抱歉,您可以让下么,后面还有顾客要结账。”我给了他一个温柔炸弹,却忽略了晨影弯下腰捡篮子的举动。
还好那位“尊敬”的“上帝”明白寡不敌众,在众目睽睽下,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晨影对我的出现似乎没有多少惊讶,他安静地抽出购物袋,等待递来的待装物品。
我想轻轻抽走他手中的购物袋,不想再触到他的手腕,可是他却固执的不放手。
“梦夕,不要。”
我知道他不希望别人帮忙,但依然对他的举动有些光火,明明自己手都抬不起来了,还逞强。
“没人想帮你做。”我的语气很冷,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给他好脸色。
我把手中的方便袋扔给了他,“只有10分钟,给我把饭吃了。”说着,我利索的代替了他的工作。
“十分钟,可以么?”我对着前面的收银小姐说,语气温和。
没有人听出了我语气里的恳求,不是对收银小姐,而是对他。
十分钟,休息十分钟,好么?
我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不是没空闲而是没有勇气。
所以我没有听见他无声的那句“谢谢”。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他伸出手想过接手来,我看见了他右手缠上了绷带,知道他吃完了饭(我把绷带和便当一同放在方便袋里来着),没有争执,转身就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
并不是埋怨,只是我担心,再看他一眼,哪怕是余光,我的泪都会汹涌而出。
5点,尽管超市依然人来人往,但是至少,晨影打完工了。
我坐在椅子上,一直低着头。
裹着绷带手递来了一罐coffee,我没有接。
他没有说什么,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本是个沉默甚至冷漠的男孩。
良久。
“对不起,惹你生气了。”
我依旧没有说话。
1分钟……
2分钟……
5分钟……
我拉过他的左肩,扑到他怀里,再也抑制不住的泪,带着他熟悉的味道,滴落在他的白衬衫上。
“不是说什么事都好一起承担么,不是说好的么?”
“对不起。”
我捂住了他的嘴,摇摇头。“总是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你的手腕没好就出院,你的手是来弹Classical Guitar不是这样自己糟践的。”
“妈停了信用卡,我们乐队要开支……”
“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的。伯母不支持也好,阻拦也罢,不让我们做家教也好,停你信用卡也罢,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们说好的。”
……
晚,漫步街头。
挽着晨的我微微笑,“明天我也来打工。”
“呵,你今天不就是来了一整天嘛。”
汗…原来你都知道啊……
PS。晨影:音乐天才,Shadow乐队队长。
梦夕:Shadow乐队队员,晨的GF。
(他们都是大学生了啊,不算早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