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6年级 散文阅读指导

札二
——鱼缸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ALPHA轩

  IPad投稿,弄不了格式,凑合看吧见谅,有空用电脑好好排一排。以鱼缸为载体,金鱼为主线,写我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一年级的心绪变迁。所有细节都是真实的。最后一条金鱼是两个月前死去的。
  
  
  
  家里一开始没有鱼缸。
  
  小学一年级的那个六一儿童节假期,楼下的梓睿送给我一样东西,是一个盛着水的塑料袋,里面游着几只鲜红流橙的金鱼,每条都大概有当时的我手指那样大小。梓睿说,那是他捞金鱼玩的“战利品”,但是太多了不好养,他们家也没有一个足够大的鱼缸,就把这些金鱼送给了我。
  
  我又惊又喜,道谢后就连忙提着这袋金鱼回了家。我家也没有鱼缸,金鱼就养在一个广口竖直的大花瓶里。
  
  
  一、二、三、四、五……九。一共九条金鱼。九个小伙伴若是会说话,水里一定叽叽喳喳的吧。我想给他们各自起一个名字,但因为我自己也认不出来谁是谁,还是作罢。
  
  我看着妈妈给金鱼换水。妈妈用漏勺把金鱼一条一条捞出来,放到盛着清水的盆里。金鱼总是被吓得乱窜,把他们都逮住要费好一番功夫。妈妈说:“还是得要有个鱼缸。”
  
  这事儿很容易就被忘了。大概是来我家的两个月之后,一条金鱼死了。白肚朝上,像一件栩栩如生的琉璃工艺品。妈妈把金鱼捞出来扔掉:“缺氧死的。一定得买个鱼缸了。”
  
  鱼缸终于摆在了家里的柜子上。八条小金鱼乔迁到了新家。鱼缸是铜钱厚的透明玻璃,有二年级的我两条胳膊围一周那样大。鱼缸上端还有弯弯曲曲的花瓣状造型,不过我觉得,实际作用是方便人把整个鱼缸提起来。
  
  我可以方便地给鱼金鱼喂食,观察他们的生活。二年级的小孩子,正是对一切感到好奇,同时又要有意识地去进行思考和探究的时候。我享受观察金鱼的乐趣,每天到了某个时候,我便迫不及待地,用手捏起一点鱼食,这里撒一点,那里撒一点,然后看着他们抢作一团,吧唧吧唧的小嘴巴不时弄出一个个小气泡。
  
  又死了一条金鱼。妈妈说:“太挤了,可能还是缺氧。我们以后换水的次数要频繁一些。”于是,原先九条金鱼,一个星期换一次水;现在有七条,三五天换一次水。
  
  
  我升上了三年级,老师开始教我们写作文。自然,就少不了各种观察日记、描写小动物的练笔之类。七条金鱼成了我绝佳的素材。有一次上语文课。老师让我们口头描述某种小动物。我信口说了金鱼的颜色和体型,那一张一合的鱼嘴映入眼帘,就也说了。老师似乎很赞赏我的描述,还帮我改了一改:“小金鱼……还有一张性感的小嘴巴,会吐泡泡,总是一张一合,看起来非常可爱。”
  
  我便盯着金鱼看。越看,就越能看出故事来,也可能是我那时想象力丰富的缘故。有一回课堂作文,写最喜欢的小动物。我脑洞大开,把金鱼的日常生活几乎写成了一篇幼稚的“宫斗剧”,足足写了两节课的时间。我把一条较为强势的金鱼起名为“太子”,还有几个“妃嫔”,还有一些“太子”的挑战者。“太子”为了抢食—我说成是“保住太子之位”,和“挑战者”们展开恶斗。当“挑战者”去抢食“太子妃”们的食物时,“太子”还要与他们“浴血奋战”。核心就是这样,以及各种无厘头的臆测,三年级的我竟然写出了六七百字。之所以要给某条金鱼起名为“太子”,我那时可能是想起了龙王三太子。

  故事是出于想象,金鱼之间的竞争与较量确是实实在在地每天上演着。在我写完那篇作文的一周之后,那条被我冠以“太子”之名的金鱼便去了属于他的天堂。
  
  
  三年级的暑假,我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戈壁千里,有流沙漫天。火焰山下的一泓清泉像个小湖,像个颐养人间的天池,像个没有鱼的鱼缸。怎么会有鱼呢?发自地下深处的水,在这里攒成一方净土。怎么会有鱼呢?从何而来呢?

  我在无鱼的缸外赞叹,我的金鱼在无人的家中静静数着日子。等我不再在远方的风景前流连,我也见到了第四条不在人世间流连的金鱼。水里静静地卧着他精致的身躯,永不闭上的眸子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金鱼一直陪伴着我;金鱼一直等待着我;金鱼一条接一条地走完生命之路。他们替我先见证了生死之间的模样,见过孟婆,也见过阎罗。
  
  
  我要给他们起上名字,每天都要呼唤,因为他们活着,他们就在我旁边。我称他们为小信子,这是童年写的冒险小说中的主人公。我在每次给他们喂食之前,先叫上几声,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就是那一小把鱼食。他们显然并不认识我所起的名字,但他们一定记得,那边意味着每天如约而至的食物。这种关系是单一而纯粹的,对我而言,对金鱼而言亦如是。

  我给金鱼们喂食的量一直没有改变。金鱼吃得欢,我看着高兴。有时看着他们这样急切地吃食,吃得这样迅速,如雷电不留痕,我又有点担心了,似乎他们吃不够。——大人说金鱼是不会有饱腹感的,只会有发现食物——吃掉这样简单原始的本能。但那是之后的事情了,我要是早一点知道多好?我只是试着给他们更多的鱼食,终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毫无征兆地送走了第五条金鱼。
  
  
  我继续叫着同一个名字,呼唤四条金鱼,喂四条的鱼食份量。四条金鱼各自的样子我终于能区分开了。其中一条越来越胖,两条的体型一直维持不动。四条金鱼看起来都比较健康。

  四年级的暑假,出去得比较久。在外的日子里,但凡想到金鱼,心里还是有些忐,但也只能祈愿他们平安。

  他们果然在那一口鱼缸里静静等着,但也别无选择。瘦弱的一条现在看来已经羸弱到了垂死的边缘,在鱼缸的某个地方呆着,对外界不做任何反应,只有鱼嘴无力地开合着。
  
  
  喂鱼食,一粒,两粒,渐渐就浮满了水面。另外三条过来吃食了,只有那条一动也不动。我知道他是活着的,但生命正在被一点点抽离;我知道他是活着的,但是死亡已经看得见了:他已经连延续自身生命的气力都没有了。

  第六条金鱼死了。
  
  
  鱼缸里只有三条金鱼,都长长长胖了许多,显然是历经磨难而生存下来的,似乎饿一饿也无妨。只有三条金鱼的鱼缸,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空旷了。奶奶买来两把金鱼藻,放在缸中,任其生长,任金鱼嬉戏。

  有了金鱼藻之后,鱼缸里看起来就有了生机。三条金鱼可以再藻丛中自由穿行,从外看去又不显得空寂。从金鱼的视角看,鱼缸似乎增添了更多空间,东窜西游,就像是在森林里穿行风景不至于单调。

  金鱼藻长得快,剪掉一截再放回鱼缸,没过两天又繁茂了。像一丛葳蕤的芦苇。缸底经常布满了米粒大小的枯枝似的东西,原来是被金鱼啃碎的鱼藻。我渐渐发现鱼藻似乎可以充作金鱼的食粮,又后悔原先没有想到买这鱼藻。不然好几条鱼也不至于饥饿而亡,或是因为因为饥饿连吃东西的力气都丧失最终亡命水中。金鱼在里面过日子也能舒坦,这鱼缸看起来更像一个小小水塘,不至于乏味地终日望着窗外的白壁黑柜。我看着,也赏心悦目。
  
  
  其时我已经开始准备小升初,把自己关在屋里和笔墨纸打交道的时间越来越多。和金鱼相处的频率和兴致不如小时候,但若有空坐在或俯在鱼缸前,静静望着他们,必定是要拿出十二分耐心的。以前,是看,是端详,是观察一种在生物学的纲一级上就与我们分道扬镳的生物。现在我不会再去想什么,只是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他们也是能穿越春秋和日月的与我本质相同的生命啊。

  金鱼和我一样在时间中穿行,我却没看清楚第七条被挽留下来的金鱼。三条金鱼看起来都很健康,食物的量和频率我也确保没问题。有一天他好像在金鱼藻丛中小,再平常不过,只是再也没什么动弹,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家里人都干着自己的事情。他白肚皮翻了上来,仰面朝天,像他饿死、憋死、撑死的同胞一样。

  来得突然,可我是一直看着他的啊,条件没有什么问题吧,再怎么样,也总会再活一天的吧,明天看他时他还也会看着我吧。可他就是那样子死去了,在看似不经意的几个白天和夜晚间。

  我宁愿接受他是自然衰老而死。我每一天都会醒来,都会看着他活着,我总相信再一个夜晚他依然活着,可他它依然会在某一个白天里死去。可我毕竟是陪伴着金鱼啊,有的人在死之前还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生灵,有一天走了,也曾有过挣扎与不甘,但应当陪着他们的人却全然不见。眼泪,那必定是将死或已死的事。
  
  
  小学毕业之后,家里要装修,我们就暂时性地住到了郊区。鱼缸放在汽车后备箱的一角,旁边是瓦楞纸和塑胶的大箱子。鱼缸里的水悠悠晃着。鱼缸摆在柜子上,两条金鱼悠悠游着,我一个人匆匆踏进了中学的校园。
  
  秋天过去了,寒假里回到了原来的家。日子过得越来越快了,望着蓝天,蓝天成了没有星辰的夜空,日子便消失在静默里。每个上学的早晨是清冷的,天色还是泼了墨的清水。我不知道金鱼醒了没有,是否还在水中定定地睡觉。但他们一定会醒的,今天会,明天也会。
  
  初中的生活越来越忙碌。时间再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悠悠地荡几个圈,然后唱着歌一步三回头,而是像一列不断加速的火车。我想驻足看一眼窗外此刻的风景,却什么也看不清。火车驶过的鲜花和溪流,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黑暗里。前方的道路一下子就到了脚下,然后到了身后。火车卯足了劲儿向前冲。
  
  如同只有黑白两色的速写,每天都被抽象成了只有黑夜和白天的轮廓。柜子上那只鱼缸里的两条金鱼,他们的生活也是如此吧。进食和闲游被一个个黑夜与白天分隔,只有生、死和生死之间的日子,纯粹得就像只有一根线条的钢笔画。
  
  
  不知不觉已经是上学以来的第八个暑假,一忽儿就接近了尾声。家里所有鱼食都喂尽了,父亲出去买,看到店里还有体型相仿的金鱼,想给家里两条做个伴,就顺手买了三条。中午放进鱼缸,晚上就死了一条。

  两条金鱼和两条新的金鱼共处了一个星期。开学几天后的又一个埋头做作业的夜晚,我听见父母在门外说话。

  “都死了……这个地方缺氧,鱼缸不应该摆在这里。”

  “也是。站在这个地方一会儿,都喘不过气来。”

  还有很多作业等着我写,我的思绪支不到别处,依然使劲地写字。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写作业累了,想出来放松一下。金鱼?嗯……这两天都没有和他们说过话。我想着,走出来,一抬头,柜子上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鱼缸。
  
  
  10月21日
  于学而思
 
 
位置:精品区 年级:小学6 关键字:金鱼,童年,情怀,成长,生命
作文id:874306 来源:原创 字数:3771 投稿日期:2018-11-11 20:08:54 点击:
  ROOT 点评
---- ROOT 2018-11-12 16:2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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