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秋风不知在铁儿耳边掠过多少回,不知不觉,冬风也停了,春雨来了。是希望吗?还是……
铁儿已经渐渐成熟起来了,他学会了更多的字,学会了怎么帮父亲干活,他知道那张桌子是赌博的,他知道许许多多一时说不清的。然而,他还惦记着上学的事,他没提,他父亲也没提,但他们比谁都清楚。铁石跑了几趟镇上,带回来了好几本书,但铁儿总觉得他爸有什么瞒着他,还是那个问题吗?
喜鹊、知了,一大早便成群结队的啼啼不休,昨晚下了场小雨,铁儿睡得很香,但还是经不住吵闹就起了身,他朝四周看了看,没看到父亲,半信半疑地揉了揉眼睛,真的不在!然而,旁边的人还在打呼噜,铁儿下了床,赶紧走到那堆工具边,全都在。他又回到了床头,看到两个长得又白又胖的馒头,还有块干饼。
若是往日看到这些,铁儿准大叫起来,可今天没有,他是怎么了?发愣?沮丧?担忧?还是什么?铁儿坐在床边。他,像一根慢慢燃烧着的蜡烛,可偏偏周围没有了温度,快要灭了似的。
他苦心耐等了好一阵,阿申他们终于醒了,铁儿一个劲冲到他们旁边,一个一个问,结果没人知道,反倒是被嘲笑了一阵。铁儿现在不在意这些,他心里越来越慌,一个跨步跑到外边,脸上写满了忧愁。
是啊,他怎能不忧愁,要是他爸走了,他该怎么办。他明知故犯的来了工厂,但工厂还没开门,他想,他爸一定会来的。
他走着、站着、坐着,喜鹊、知了偏偏不叫了,燕子也飞了,太阳暖暖的照在铁儿身上,可铁儿却全身发凉。他爸没等到,却等来了守门的刘叔。
铁儿一见到刘叔便走了过去,焦急地问:“刘叔,刘叔,你知道我爸去哪了吗?我一大早就没看见他人影”“工厂他是没来,我实在找不到他”
“许是——去镇上了吧”刘叔看到他神情恍惚,答道。
“镇上?他怎么没告诉我”
“不会是去还钱了吧”
“还——还什么——钱”铁儿大吃一惊,话有些说不稳。
“他没告诉你,他不是欠别人一大笔债吗?”他——”
“哦哦!!!” 铁儿低着头,连哭带笑的走了,这些话令他有些怅惘,他情愿当作没问过。
他父亲是那样的正直,那么勤奋,干活从不偷懒。有一回,铁石回来有些晚,铁儿对他说,爸,你不能不要那么拼命,这样太累了。铁石对他说,做人要正直,不能趋势逢迎,要脚踏实地的,绝不能犯懒。铁儿很听他爸的话,所以他怎么会认为,他爸做了什么不正经的勾当会欠别人钱。
铁儿好不容易走回了排房,他一进门便看到阿申他们,向例的又在赌钱。
“怎么,没找着啊?”“不会是去还钱了吧”
“怎么?——”
“你还不知道啊,怪你爸以前太贪赌,输了一回又一回,现在倒好,还得个女人去外边挣钱还债,却还说我们好赌,比起他啊,我们还差远啊”
“可不是”
“……”
铁儿像吃了炸药,飞快冲出门外。
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写满了太多的感伤。地上那几片飘落的枯叶,还能否再发芽?昨夜弯弯又亮亮的月儿,今晚还能否出现?曾经站起又跌倒的他,还能否再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