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莲（上）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吧，左家的婚事，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怎么就那么块便把女儿送了过去，像是在着急毁约一样。王夫人低声的笑笑，挥舞了一下手绢，吃吃的说，“真是穷人家，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说此话时，眉目一片炫耀。“哎呦，我真是眼贱呐，没看到王夫人，真是失敬了……王夫人嫌弃了对不？以前跟着王大官人可真是威风啊，可是现在呢……”在旁边看热闹的妇人斤斤计较的揭王夫人的底，说得王夫人很是气恼。抻了抻衣服，摸了摸整齐的发髻，又恢复了骄傲的模样。“该怎么说好呢……是王家小妾的垫脚石……？只怕是有些人，还未必能这样，即便是我一个人拖着一个孩子，可是每月的银子也是并不少的……”她从来都不忌讳自己当初被那亲夫抛弃的事，仗着他现在还不能休了她，每月都是有银两入账的，她也凭着这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般的人。“是是是……我们只怕一辈子都没这样的好处！”“扯远了吧，王夫人收起你那以前的破事吧。”“哎呀。”王夫人轻和一声，“不能奉陪了，据说中午他还要回来呢，要先行去准备了，见到左家，也帮我问个好，免得说我没有人情。”说完，转身就关了门，怅怅的将外面的声音抵在了门外。说什么他还要回来，都是谎言吧。院内冷冰冰的，王夫人一抬眼——怎么，还不出太阳呢？ 　

  “这天也不是很吉利嘛。”一个方脸的妇女撇了撇嘴，“连太阳都没出，算得什么好日子？”“怎个，左家是不是穷的要努力巴结夏家了？”“左家的女儿好看是好看，哪里能换的来钱呢？与其耽耽的放在家里，还真的是不如嫁出去呢。”“我看啊，他家女儿以后也是王夫人的那种料，当初王德安也不是信誓旦旦么？当初王夫人也不是美艳娇媚么？做官的家里，能有多少好事？……一人一种命，我们这，还倒是安全了。”…… 　

  左夫人倚在门口，焦急的指挥着零星的几个仆人把彩礼搬来搬去，今个是大喜的日子，不管娘家如何，婚礼倒是应该办得风风火火吧？只是今个的日子并不是太好，连平时常见的太阳也见不到。——这可是夏天呐。左夫人的心冷冷的沉了一下，但是又立马振作起来——就凭着夏家的信誓旦旦，也要把女儿嫁过去，这样的穷日子，她实在是一日都忍受不了了。“小翠！把铜镜搬出来吧。”于是又努力的使唤起丫头来。不知道能否能在正午之前把女儿送过去，那可是个吉利的时间。可是，左夫人的眼神飘到了木檀窗附近——安莲会愿意，就这样一身单单的过去么？ 　

  “小姐！”晓雪皱了皱眉，“婚事是自家订的，当初也是经过你同意的，夏家何尝不好嘛！”话到最后，变成了娇嗔，放下了温热的茶水，哀哀的愿求道：“多少年前的事了，定了也就定了，像我这般丫鬟还没有这样的权利，也没有这样好的排场，夏家的家底空是空了，可是有权势在那摆着那，小姐不用担心到时候会受气，夏夫人当初不是说家里最缺的就是小姐这样女子……”“够了。”安莲低低的说，眉目澄澈，有一种超脱事物之外的断然。“空便是空了，我只当是命运无情了，可是——”安莲轻轻的闭上眼睛，声音低哑。“——就这样依傍着夏家的枯槐，即便是努力去爬，也终会被丢下吧……一旦失去了栖息之地，只怕到时是一片不忍。树倒猕狲散，也是有道理的吧。”“小姐！”晓雪急急的跟着小姐的步伐，“目前还能怎么办呢？轿子都抬来了……”“晓雪，你先去忙吧，我休息一会，等时辰到了，就跟着你们走。”安莲的声音冰冷而断然，微微的冲晓雪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在瞬间像是被融化了一般悉数消散，别无二样。晓雪走后，茶水依然温热。安莲擦拭了一下眼角——她不是傻瓜，也懂得不能左右命运，只是如今到了自己的头上，说得倒无力了。她也无心挣扎，只是，怎么就那么快呢。谁能说的清楚，从荣耀到垂丧，从卑微到高贵，就只有多少距离呢？ 　

（本来还想写长一点的，就这样了……我很不适应这样的笔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