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上某处有如此的片原——它是一片原,然而如果仅仅计算它的一部分那也只是一片原,或者它的延伸仍是一片原。
尽管如此,它仍然只是区区一片原。
小荷作文网 www.zww.cn原有多宽,有多老?
原也不知道。
风
风是原的常客,也可以说风从未离开过原——他就像自己的身体部分一样,根深蒂固地在这里存在了几千万年。
原盯着边尖叫边戏弄群草的风,这么说。
燕有些赞同地点头。自出世他就被教授如何感受风的轨迹,至今已成了永生难忘的身体本能。
风有多老?这也无人知晓。
这时燕的羽毛忽然被一阵风灌满了,他惊骇地跳了两跳,小小的爪子紧张地抓住裸露在地面上的草根。风呼呼地高笑着从他身边滑翔而过,驱赶着一群小虫往高空去了。燕撇开脸望着草叶上滚动的灰尘,克制自己不要去追咬它们。
这片原野上的所有声音风都知道,
原仿佛习以为常,
还有气味。因为它们都是他掌控的。
燕扑了扑翅膀,对此不做感想。
原之上本就挥之不去的泥土气味,在这句话脱口之后,突然游离得分外芬芳。
隐隐地能听到空气中渗出丝丝的笑意——
多谢夸奖。
风之声。风每日都不同。
草
原之身,是不能没了草的。
原中的草有多少?早已不可数。
他们每日叫嚣着疯狂地试图接近天空,簇拥着风欣赏他去戳刺空中的云——不停歇地、高声地叫着,如同愚不可及的绵羊群——
十分抱歉,恰好相反。
草也算十分聪明而活泼。至少燕是极感激他们的,至少他的吃食都由他们来喂养。他们昼夜不断的舞会,在习惯之后再去看,也颇为赏心悦目;更别谈疲惫不堪时,深吸一口草叶中散发的香气——那时从鼻腔传来的舒适感几乎可以说是令人迷醉的。
但不似罂粟或烟草一般烈稠。
清冽又浅淡,青嫩翠绿扣人心弦生机满载。
草每日都不同。
原,草算你的孩子吗?
燕从一根幼苗上噗地咬下一只甲壳虫,问。甲壳虫滋滋哀鸣了一声,便被活吞了下去。
差不多。
原回答,
不过从更精准的定义上来说,生养他们的另有其人。
唧?是谁——
原,找我?
浑厚粗哑的声响自脚下传来,陆地如同是在瑟瑟发抖,震得足底发麻。燕猝不及防,尖利地叫了一声,高高跳起扑进草丛。
昨天的燕子?你好。
泥
同样地——
泥土与原是同生的。毕竟没有泥土和其他所有事物时的原,还不能被称为原——也可以说,是泥土让原被称为原的。
我非常可怕吗?
泥土好像很沮丧地低低咕哝了一声。
燕提心吊胆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踩到青石上。其实所有原的居民都知道,泥土是原之中最为安稳温柔的一员了,只不过他或许从一只燕子破壳直到老死也不会说一句话,且一旦开口即使压低嗓门声响也能响彻原野,因而燕才会被他给吓坏了。
当然即使如此,原的每一位居民也深深地——深深地热爱着泥土。哪怕生死的仇敌,一定的共同点便是由泥土养育。他日复一日地供给所有生物以养分,年复一年地维护原的精致平衡。
旱之时的泥谨小慎微节俭刻苦,雨季的泥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泥每日都不同。
没那么好啦。
泥有点儿腼腆地说了句,然后就再不言语了。
……
燕环视一周确认泥又完全沉寂了,就掉到一片柔软的土地上。
原,你呢?
啊?
原
我吗?
原想了好久。
我没什么好说的吧。我啊——每日都是相同的。
燕侧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细声笑着冲进天空里去了,嗓子里的咕咕声听来反而更像是鸽子。
原!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