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

　　森　 　　林

　　　　

　　　　杨逸辰　　

　　　　

　　　　[没有一个故事会完美到最后的结局。]

　　又是这一片森林。

　　四月，凝眸远望，长空淡远，湛蓝明净。偶尔一群飞鸟拂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只是在眼眶里停驻几秒，印上滑翔的美妙姿态。

　　站在巨石上，远处山脉沉稳的墨绿色边缘与天空融在一起，如同一道浅色笔印被艺术家不小心点染在画布的右下角。树木泻翠，绿色的浆水仿佛要溢出，流淌在山脉青苍的土地上。

　　微风带着衣角摇摆，下方是草浪，一浪淹没下一浪，不知道这片海洋的尽头与源流。猛吸一口，能品尝到淡淡的青草香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留恋这片海洋，常常享受海浪的冲刷，才让身边的她的头发带有青草香气。特殊的香气，欢愉而安静的气味。

　　进入森林的小径突兀地显现在墨绿之间，路绕过几个弯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入口只能看见几步远。一种神秘感侵上心头，渴望大步踏进，这幽暗而沉静的山中森林。

　　白露在我的身边发出的清脆笑声，因为随风舞动了一会，传到我耳膜时已经变得仿佛很久远。并肩走进去，顿时洗刷了下午积郁的热气，凉气打通了每一个细胞。

　　虬曲的树干从土里冲出，粗糙的树皮紧紧包裹在外，顶上的叶片密集，苍翠欲滴。右边漆亮如瀑的长发，左边是浓密直立的根躯，向上枝桠便缠绕在一起。就像人，最初只有自己一个人，后来心里多了一枝芽苗，最后芽苗逐渐朝外，末端伸到外面，指向天空。

　　“白露，多幽静。有时候想到这幅景象，只觉得心里都洗去了浮尘，要将赤裸裸的真正的东西拿出来，与这所有的一切共享。”

　　“也许吧。我听说，这森林深处隐匿着一处很大的陷阱。”细碎的阳光透过，照耀得地上的落叶火红。我看见白露的脸有些模糊，天色大概已经有些晚了。我想让她讲讲陷阱的由来。

　　“从前这里躲进一位发疯的人。他很英俊，坚毅，但当他真正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觉得一切不如所想，他获得的承诺全部如尘埃散尽。最后他变成了丑陋而巨大的怪物，山下村里的猎人为了防止他跑下来破坏田地，便合力挖出了这个陷阱。后来怪物死了，他们抬了下来，这个陷阱没有人愿意去填实它了。”一阵风刮来，让我觉得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天边垂着夕阳，整个森林里红彤彤的。

　　我笑着问她：“多久远的故事了？”

　　“很早。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闲转，会不会失足掉下去？”

　　“极有可能。不过靠着我的肩膀，就不会掉下去了。”我听见了她宛若银铃的笑声。旋即她开始背诵一首诗，“蒹葭苍苍，白露未霜……”可是声音愈来愈远，我必须要保持注意力才能听清楚，但也没必要，这首诗我熟悉得倒背如流，这首诗，承载着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天色愈来愈暗了，一阵大风刮过，我的心里突然像是失掉了一件沉重的温热的物件。前面的景色实在单调，我们渐渐都默不作声了。她越走越快，我跟不上，她的背影茫远模糊，天黑了，我扑捉不到这背影。一株伸到小路上的枝桠挡住了我的去路。

　　又是这一个梦。天亮之后，我没有习惯性地想起一个人。

　　大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