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一场梦，那我宁愿永远沉陷在命运的漩涡里长眠不醒。”——她说过。


　空气里氤氲着阳光和浮尘的味道，很熟悉的感觉。校园的老树依旧，只不过树皮早已像斑驳了的时光般模糊。走过这里的我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那个戴着耳麦听歌的短发女孩，然后仰头看着天，但眼泪还是悄悄滑到了嘴角。

　我和慕辰都是喜欢玩游戏的孩子，除了玩游戏她最喜欢听歌。第一次遇见慕辰的时候，她穿着四年级校服，短短的头发盖过的耳朵上拖出一根长长的黑线，静静地坐在树下听歌，全身散发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我问她，听的是什么歌，她说不知道歌名，纯粹的喜欢。后来我们就是朋友了，虽然我对听歌没什么兴趣。
　一直以来她被人群包围，是最中心的焦点。她拥有一切骄傲的资本：清秀的面容，殷实的家庭背景和优异的成绩。她是老师和同学们喜爱的追捧者，但那仅仅是开始。她冷傲的气质让所有人都无法接近，好像带刺的玫瑰，如果只是喜爱她的外表，一定会被狠狠地扎伤。她毫不掩饰对所有人的冷漠和蔑视，好像伤害别人是她的喜好。往往同学们会羡慕地看着她在校门口被接走然后议论着她家车的名牌，渐渐地就敬而远之。她接受那些充满敌意的目光，面无表情，沉默。
　但慕辰唯独对我很好，我们最享受的就是空闲时一起坐在树下聊天。在她的描述中，她的生活是那样美好幸福。不用她说，我都能看得出来。她的父母工作忙，但偶尔回来都会带她和妹妹一起出门玩，有求必应。
　“你爸妈那么好，哪像我，天天被他们困在家…”我发着牢骚，慕辰静静地听着，嘴角突然浮上苦笑。“不说这个了，玩游戏吧。”
　“慕辰，你要永远陪着我好嘛？”
　“嗯！”

　真相终于被掀开，是那天她十三岁生日，我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买了礼物偷偷尾随，却看到她面无表情神色僵滞地从书包里拿出黑纱戴上。我惊异地问：“慕辰，你怎么…”“你没有必要知道。”她淡淡地拒绝了我。第一次拒绝。
　“可是——”“我说过了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没事！”她冲过我身旁的一瞬间，眼泪却显露了她的谎言。我紧追不舍：“为什么，你停下来！”
　跑进小巷，老旧的居民楼林立在眼前，慕辰放学坐的车竟然停在里面！她转过身，突然笑了、“诺，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骗了你，还有所有人。我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家庭，我的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看，那边。”她指向一栋低矮破旧的老房子。“那车，是我爸爸留下唯一的东西了。爸爸和妈妈在我六岁的时候就离了婚，爸爸离开，杳无音讯。五年前的今天，我的生日，我和妹妹一起庆祝。桌子上点着十三枝蜡烛，妹妹开心的说让我们玩游戏吧，我拗不过答应了。但在玩闹中，我碰倒了蜡烛。好绚烂好炽热的火。”
　我说不出话，心脏收紧，怔怔地看着她低低地吟唱着，把头发拢到耳后，白色的耳麦和黑色的线显得格外刺眼。
　“然后，妈妈也离开了我。他们叫我杀人犯。”慕辰苦涩地笑着，“我不想做一个杀人犯，只是希望和平常的孩子一样。我把我的生活拼命地编织成一个个美好的游戏，让别人看了都沉迷，我是主角我把故事写得完美自己都太入戏，但我知道，这场游戏的结局。我害怕你知道了真相，会像其他人一样离我远远的。对不起，我不能永远陪伴你，我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又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的生命只是一场游戏罢了，一切早已被决定好。”慕辰低下头，“是游戏带走我的一切，又是游戏给我所有。但这只是短暂的。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怎么也无法弥补的。这个世界从不曾温柔待谁。诺，你知道吗？我对你好的初衷，是因为，你那么像我妹妹。”
　　最终，我没能挽留住慕辰。

　很久以后我听院子里的老人在闲聊。“听说那边楼住的一个女孩患了抑郁症，最近去了别的城市。”转身，我看着手里慕辰留给我的MP3，眼前渐渐起了雾。那里面，传出的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只有软弱的人才会四处游说自己的不幸，坚强的人只会不动声色愈加强大，为什么，你却选择掩饰，选择隐瞒？人生像一场游戏，很多人真真假假有人赢有人输变幻无常。但游戏也可以重新开始，何必，为一时错误断送自己。
　真希望你某一天能知道。真希望你在远方过得比现在好。这样的游戏，请别继续。盼着下个转角处，看见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