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空书

空书 　
“一千字五十文，你抢劫啊这么贵！” 我说姑娘，你再讨价还价，你这生意我可就不做了。 “好好好，五十文就五十文，你书面要干净，字一定要好看，得让人有不读完就不行的感觉。 ”代笔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何秋妹，将笔墨准备就绪，何秋妹清了清嗓子道，“文大夫，我们认识也有半年了，这半年，真的发生了好多事，秋妹怎么也忘不了，这些事经常出现在秋妹的梦中，即使是中午打盹儿的时候。 ”何秋妹抿嘴一笑，“在秋妹眼里，你就是个大善人，东街黑心掌柜故意压低草药价钱的时候，你却用那么高的价钱收了秋妹采的草药，那一日你温和的微笑，可亲的面容仿佛还在眼前，你是那么贴心，每次秋妹从山上累流满汗…… ”代笔先生笔一顿，何秋妹立刻不满了，她连拍两下桌：“干嘛，我可是给钱的，你突然停下来，墨迹粗细不一样，书信不好看了，你要怎么弥补？ ”代笔先生讪笑：你继续。何秋妹问：“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你讲到泪流满…… “对，累流满汗采药送来，这时，你就会请我坐下，叫伙计给我上茶，你为我想得这么周到，我真是好开心啊，好激动啊…… ”代笔先生笔又一顿，看着何秋妹，不知她为何停下。 何秋妹摆摆手道，“我这人一激动就喜欢说语气词，我怎么能为这付钱，你写的时候注意着点啊，该省就省。 ”何秋妹接着道，“我激动到心悸发作，有好几次，我在医馆晕倒，都是因为这，其实我有点遗憾呀，我每次晕倒，来替我看诊的，都不是你呢，你是不好意思，所以才要避着我吧，秋妹明白的。 ”何秋妹低头搓揉衣角，“秋妹虽然只是个采药女，但会努力学习医术的，总有一天秋妹一定能帮上你，而且秋妹很会做家务，又会看帐管钱，秋妹我呀最节省了，你也是知道的。” 何秋妹一脸娇羞模样，“说这么多，不过是因为，今天呀，是中秋呢，就想约你一起去赏赏月，你看呢？ ”代笔先生写好书信，又在信封上免费赠了她几个字。 何秋妹付完钱，将书信放入装满草药的药篓中。 她走到医馆，放下药篓，装作整理草药的样子，她伸进草药中的手有些颤抖，和文大夫仅仅几步之隔，她仿佛都能闻到背后他身上好闻的药香味。正当她欲掏出书信之时，她听到一个女声喊道，相公。 她转头，就见一女子牵个孩童，笑脸盈盈望向文大夫，文大夫回以微笑，同伙计嘱咐了几句，就和那女子一起消失在街尽头。 目送走他们的背影，何秋妹扯来伙计问，“刚才那女子是？” 伙计答，是文大夫的娘子。 何秋妹灿烂笑道，“我想起我有东西落家里了，我回去拿。 ”何秋妹一路带笑回到她居住的山上，找了个僻静地，抽出书信揉碎，掷在地上，往前几步，又折返，使出吃奶的劲狠踩了几脚，才离开。 何秋妹走后没多久，滂沱大雨从天而降，信封上代笔先生赠的文大夫亲启五个字，被晕染成了一团难看的墨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