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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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天空永远是灰白肮脏的颜色。江水很绿，下雨之后就会变黄，浑浑浊浊的满是。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在暗红色的夜晚中，近视的双眼里看见一连串的珍珠。对岸的竹林里安了绿色的灯，一到夜晚就看见一大片绿幽幽的林子。桥头那些闪光依旧挂着神秘的表象。星星点点洒下江水。苍白的指节习惯性在窗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那种满盈的寂寞又在心脏里炸裂开来，无从逃避。双手捏着CD，他想他是一个孤单的人。 　
　
　　 惠特尼的声音。淡淡的绝望渗透在他的感官里。他凝视双手，不知为什么手是晒不黑的惨白。它长在他身上，就像他生活在这里。他想走，却无处落脚。 　
　
　　　他的手指抚着冰凉的玻璃，纹理摩挲着已经不光滑的表面，等着岁月来吞噬。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渐渐麻木，他感觉自己在生命里沉淀成了一个历史记不住的人。他想生而有用，却无处可去。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即使他的心毫无力气。 　
　
　　　高考结束后，他挤在淋了阳光的人山人海里，表情冷淡。出来后，晃眼的白日像是学校的一个灯，灼得他想哭。 　
　
　　　无数个雨夜，他的指纹擦着玻璃去感觉它的质感。他跪着，透明的痕迹就像是一道道容易痊愈的伤口。正如同他没有办法让别人看到自己一样。他擅自做了很多决定，可无一成真。他想漂泊，他想不老，他想对天空笑，想在变老时结束自己。他的心外凝结了一堵墙，白得小心翼翼，看起来坚不可摧。轻轻一触，扑簌簌往下落，化作白色尘土分崩离析。 　
　
　　　如他第一个朋友说，他的心被藏在森林里。可是里面没有湖泊，一把火就全干净了。后来这个朋友去了很远的远方，他们再无联系。这是至今为止他唯一的朋友。一整个黄昏他跪坐在窗前，用手划着他的名字。即使他觉得谁都会遗忘和被遗忘，时间问题。 　
　
　　　他从小镇出发，不像《魔戒》里那两个孩子的年幼和坚韧。他不知道他该去向何方。 　
　
　　　一个城市。另一个城市。循环往复。痛苦的破碎掉的梦想 ，残忍的否定。他最终渐渐尘埃落定，不可避免地平庸下来，梦想只是成了一个借口。他有过希望，有过倔强，有过燃烧世界的激情与痛楚，最终被沉淀成一圈涟漪，漾过无痕。火车上白色桌面的树影斑驳，像时间的古老遗迹，却没有能看清楚，像飞鸟一样短促。 　
　
　　　他蜷缩在旅馆的床单上，穿过凉薄的空气是冰冷的雨水，橘红的火光映在他眼中如同一朵凝固不再盛开的烟花。被睫毛脆弱地半遮半掩。他打开手机，满脸的漠然。苍白的屏幕。寒冷的夜，漫长无止境。最可笑的是，晨曦到来，他还活着。因为他的生命，比起夜晚更加漫长。 　
　
　　　粉红色的车票，木然的姿势。他像是失去了什么，却平静的使他难以置信。冗长的想家使他像个孩子。 　
　
　　　他把额头抵上窗子，他宁愿放弃一切。他厌倦漂泊。 　
　
　　　亲人远送。停步。最后一眼。 　
　
　　　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