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命里不知惹恼了哪个梦魇,从遇见他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开始波澜起伏。诚然,我恨他,让我不得安生。可是,我更爱命运,给了我一段奇妙的童年。上帝,请您告诉我,他是不是您派来的天使?如果是这样,我为他的离去,感到理所当然。一定是这样,我坚信。不然,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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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她又添上一句,“但是,永远有多远?”
随即,这张纸被碎尸万段了。
贰
第一次,缪丝遇见李越翔,是7岁。
来给孩子们报名上小学的家长,虽然忙,可有一多半的人,眼神从没离开过缪丝。
毋庸置疑,此时的场景就可以证明,缪丝将会是这群小孩当中最耀眼的一个。
梳着几十条细细的麻花辫,辫梢别着五颜六色的小蝴蝶发卡,远远看过去,就仿佛一个置身于蝴蝶丛中的小仙女。小仙女的嘴角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皮肤并不算白皙却十分光洁,细长的丹凤眼仿佛会说话一般,就算眯着眼,也有满满的诱惑溢出来。
“缪丝,他和你坐,你说好不好呢?”开学仅仅半天工夫,所有的小孩都吵着要和缪丝做同桌。年轻的女老师也悄悄喜欢上了这个小仙女,更加看出她的与众不同,于是想让她帮忙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
正在看书的缪丝抬起长长的睫毛,看见了这个男孩。
那双眼睛,恐怕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吧,眼神中冷峻的气息咄咄逼人,就像一把利剑直插胸膛。除了睫毛和头发,所有的地方都泛着白色。苍白的嘴唇,苍白的皮肤,遍体纯素,就连瞳子也暗暗地发白。
缪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凚,转而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下的轮椅上,轮椅是银白色的。
缪丝刚要发话,那男孩舔了舔苍白的嘴唇,转动轮椅想要走开。
“越翔!别走,她还没有考虑好。”老师拉着他的手低声哄他。
缪丝虽然有点不满意,却鬼使神差地说:“好啊,老师。就让他和我坐吧。”
老师微笑着点点头,想要推动轮椅,男孩却倔强地不动。
“哎,快走!别挡路。”一个尖尖的声音传来,缪丝循声望去,是一个精致得像芭比娃娃的小女孩,唯一令缪丝不满意的是她不屑一顾的眼神,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哼!李越翔,可逮着你了。你还欠着我们家里的债,别给我惹麻烦。”芭比娃娃一见是李越翔,更加狂妄起来。
李越翔的脸色越发苍白,整个人都快变成透明的了。他松开手,任老师推着轮椅。
叁
后来缪丝知道了,那个女孩名叫欧静。
李越翔是缪丝的同桌,这个身份只不过是名存实亡,整整一年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欧静总是故意找李越翔的碴儿。缪丝看不过,顶了她几次,欧静的敌人就多了一个缪丝。只有缪丝说什么,她就有一套反对。碍于她父母,老师也不敢多说什么。
肆
二年级换了一个班主任,老得多了。欧静在班级里真正胡作非为起来。老师并不敢管她,反而百依百顺地宠她。因为宠欧静,所以有时会为难缪丝,找李越翔的麻烦更是家常便饭。
缪丝并不注意这些,她因为李越翔的冷漠,所以非常寂寞。她想着该怎样让李越翔开口讲话,她也曾经试着搭讪,可是她并不属于那种放得开的女孩子,仅仅几次就放弃了这种想法,更因为李越翔丝毫的不为所动,她就更犯难了。
伍
一转眼就是两年,也不知道缪丝这两年怎么熬过来的。
越发尖刻的欧静,如万年不化冰山的李越翔,缪丝其实并没有过这种生活的勇气,唯一能使她坚持下来的,是她悄悄写下来的一百多篇文章。笔触固然是稚嫩的,情谊却是真挚的。
“也许我应该试着把我的文章给他看看,没准他会开口的。”
自己偶然写在一篇文章中的一句话,触动了缪丝的神经。
陆
“天使可以听见心碎的声音,却不能听见流泪的声音。宁愿放手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会放弃任何一滴圣洁的泪。”
“世事无非是得不到的无奈,得到的倦怠。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坐看云起悠然,无论岁月如何沧桑,那种微红与淡青的色泽常开不败。”
“有一首歌,曾经轻声唱过,
在年轻的岁月中,
或许,
时间带走了一切属于我们的季节?”
“爱,并非偶然降临,而是苦痛和良知共同培育出来的粲然花朵。它穿破心里的沉寂、麻木,直抵人性的深处。”
快两个月了,缪丝掐指算算,还差一天,她给李越翔看文的天数就满两个月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更让缪丝感到痛心的是他每次看完都会把纸条儿随便塞着或者直接不看,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缪丝气得头也不回就跑出去。
如果这天他再不领我的情,我就犯不着关心他。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而你的笑容摇晃摇晃,成为我命途中最美的点缀,看天,看雪,看季节深深的暗影。牵着我的手,闭着眼睛走,你也不会迷路……”
缪丝几乎不抱任何希望地写好,递给李越翔。
不料,看著看著,他没有扔掉。
他拿出一个盒子,是缪丝最爱的深蓝,深邃得让她窒息。上面画着一朵白色的风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