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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官场既有真好汉,草莽不乏热心肠(3)

“唔!说什么呢?”

“哎,那件旧的羽绸斗篷,就是我午休时您给我盖在身上的那件,您可以把它给她——她需要衣服穿。”

就在这时,黛娜探进头来说,那妇人醒了,想见夫人。

伯德夫妇走进厨房,后面跟着两个较大的男孩子,那个更小的娃娃,为了安全起见,已经放到床上睡觉去了。

那个妇人这时已在壁炉边的长椅上坐了起来。她安静地望着火焰,露出伤心的样子,与原先那种激动野蛮的表现完全不同。

“您要见我吗?”伯德夫人温柔地说,“但愿您现在觉得舒服了些,可怜的妇人!”

她的回答是一声长长的颤抖的叹息。不过她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睛露出一种无家可归者的恳求的神情,注视着伯德夫人,令这位小妇人的眼泪不由浮上了眼眶。

“您什么也不必害怕,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朋友,可怜的妇人!告诉我您从哪里来,想要干什么?”她说。

“我是从肯塔基州过来的。”妇人说。

“什么时候?”伯德先生接上话头,问道。

“今天晚上。”

“怎么过来的?”

“从浮冰上跳过来的。”

“从浮冰上跳过来的!”在场的每个人齐声叫道。

“是的,”妇人慢慢地说,“从浮冰上跳过来的。上帝帮助我从浮冰上跳了过来,因为他们在我后面追来,就在我的背后,我已经无路可逃了!”

“哎,夫人,”卡德乔说,“河上的冰裂成一块块的,在河水里忽浮忽沉!”

“我知道是,我知道是这样!”她生硬地说,“可是我踩着它们过来了!我也没想到跳得过来,我想我是过不来的,可是我不管!要是我过不来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上帝帮了我。只有自己去尝试,才知道上帝能帮我们做些什么。”妇人眼里闪着火花说道。

“你是个奴隶吗?”伯德先生问道。

“是的,先生;我是肯塔基州一户人家的奴隶。”

“主人待你不好吗?”

“不,先生,他是个好主人。”

“那就是你的女主人对你不好啦?”

“不是的,先生不是这样!我的女主人向来对我很好。”

“那么,你能否说说,是什么原因促使你离开一个好人家逃跑出来,又冒这么大的危险过河来呢?”

妇人抬起头来,用机灵仔细的眼光望着伯德夫人,发现她还穿着深色的丧服。

“夫人,”她突然问道,“莫非您也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戳在了主人的一个新伤口上。一个月前,这个家庭才把一个可爱的孩子放进坟墓里去。

伯德先生转身走向窗边,伯德夫人的泪水滚滚而下。可是,她忍住悲声,说道:

“您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呢?我确实失去了一个小儿子。”

“这么说您会理解我的心情的。我失去了两个,一个接着一个把他们葬在那里就走了,现在就剩下这一个了。没有他在一起我就睡不着觉,他就是我的一切。夜以继日,他就是我的安慰和骄傲。夫人,他们要来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把他卖掉——卖到南方去,孤零零地从小他就没有一天离开过他的妈妈!我受不了这样,夫人。我知道,要是他们的目的得逞,我就活不成啦;当我知道文件签了字,他被卖掉的时候,我就带着他乘夜逃跑了;他们追着我,就是那个买了他的人和老爷的几个仆人,他们紧紧地追在我的后面,我听得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于是我便跳上了浮冰。我也不知道是怎样逃过河来的,不过,首先我知道,有一个男人帮我上了河岸。”

妇人不再哭泣了,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围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以各自的方式表达了衷心的同情。

那两个小男孩,失望地在他们的口袋里搜索了一番之后,明白除了妈妈之外,谁也不知道手帕放在什么地方。他们在口袋里找不到什么手帕,便扑到母亲的裙边,伤心地哭了起来。他们擦着眼睛和鼻子,心里才感到有些满足。伯德夫人用手帕蒙住脸,老黛娜如泉涌的泪水,从她诚实的黑脸上滚滚流下,用参加露天祈祷会的热情叫着,“上帝怜悯我们!”老卡德乔用袖口狠狠地擦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反映了他心中巨大的激情。我们的参议员是个政治家,当然不能希望他跟其他人一样哭鼻子,因此,他背对着大家,望着窗外,似乎忙着咳清喉咙和擦拭眼镜,像任何一个挑剔的旁观者那样,偶尔喷一下鼻子表示他的激动和怀疑。

“您不是说您的主人很好吗?”他毅然吞下哽在喉咙里的什么东西,突然转向那个妇女,高声问道。

“他确实是个好主人,无论如何,我要这样说。我的女主人也是个好人。他们也是出于无奈,他们欠了人家的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有一个人控制了他们,迫使他们按他的主意办事。我偷听到老爷对夫人说的话,她为我向他求情,他告诉她他也是迫于无奈,文书都已签字画押了。这样我就带着儿子离家出走了。我知道,要是他们把儿子卖掉,我也活不下去,因为这个孩子就是我的一切!”

“您没有丈夫吗?”

“有的,可是他属于另一个主人。他的主人对他非常凶狠,从不让他来看我。他对我们夫妻越来越狠,还威胁要把他卖到南方去,看来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个女人说话时的平静声调,也许会给人一种表面的印象,觉得她对所说的事实完全无动于衷似的;不过,在她那双大大的黑眼睛里,却隐藏着一种无声的深沉的苦痛,表明她还有别的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