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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十一

大家都加入到讨论中来,只有凯蒂和列文除外。起初大家讨论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影响时,列文脑子里还不由自主产生了对这个问题的想法,觉得有话要说。但这些先前对他很重要的想法,现在却只是像梦一样,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引不起他一点兴趣。他甚至觉得奇怪,他们竟然愿意讨论这种与谁都无关的问题。对妇女权利和教育问题的讨论原本也该使凯蒂感兴趣的。当她想到她在国外的朋友瓦莲卡,想到瓦莲卡过的那种寄人篱下的痛苦生活,她多少次思考过这些问题啊!她多少次想象要是她不结婚命运将会如何,又为此同姐姐争论过多少次啊!但此刻她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她和列文单独谈着话。这简直不是什么谈话,而是一种神秘的交流,每分每秒都使他们更加心心相印,使他们对即将进入的未知境界感到又惊又喜。

一开始,凯蒂问列文去年夏天是怎样看到她坐在马车里的,列文就告诉她,他怎样从割草场沿着大路走回家,在半路上遇到了她。

“那天一大早,我想您可能刚刚睡醒,您母亲还在角落里睡觉。那天早上天气很好。我正在路上走,正奇怪谁会坐在这辆挂着铃铛、骏马拉着的四驾马车里,刹那间您就出现了。我看见您就像这样坐在窗口,两手拉着睡帽的带子,正在沉思着什么,”他微笑着说,“我多想知道您在想些什么啊!您在想什么重要事情呢?”

“我看起来是不是衣冠不整?”她想,但看到他由于回想起这些细节而露出的欣喜笑容,她觉得自己当时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飞红了脸,高兴地笑了起来:“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图罗夫钦笑得多快活!”列文看到他笑得全身发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愉快地说。

“您早就认识他了吗?”凯蒂问。

“有谁不认识他啊?”

“我看得出您认为他是个坏人。”

“坏人说不上,但是个无用之辈。”

“他不是的。快别这么想了!”凯蒂说,“我原来也不尊重他,但他……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心地非常善良。他有颗金子般的心。”

“您怎么能看出他的心来?”

“他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非常了解他。去年冬天您……您来看过我们不久,”她带着负疚而又信任的微笑说,“多莉的孩子们就得了猩红热,当时他正好去拜访她。您想想吧!”她轻声说,“他替她感到难过,就留下来帮她照看孩子们。真的,他在他们家住了三星期,像保姆一样照顾那些孩子。”

“我正在跟康斯坦丁·德明特里奇说图罗夫钦怎样照顾患猩红热的孩子们的事。”她俯身对姐姐说。

“是吗?他真了不起!真是个好人!”多莉望着已经感觉到他们在谈论自己的图罗夫钦,对他温柔地笑了笑,说。

列文又看了图罗夫钦一眼,奇怪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一个可爱的人。

“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我再也不把人往坏处想了!”他愉快地说。他说的正是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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