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少年百科 - 电子书 - 正文*

九十四真情(3)

摩莱尔脸上可怕地布满了痛苦的神色,他抓住基督山的手说:“可是,请听我说,事情又开始了!”

“嗯!”伯爵说道,他感到诧异,不明白竟会有这样的固执,于是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马克西米利安接着说,“那就让他们故伎重演好了,这一家是阿特里特斯古希腊神话中自相残杀和乱伦的一个家族。之家,上帝已给他们定了罪,他们必将遭到惩罚。他们就像孩子们用薄纸板折成的僧侣,即使有200个之多,只要折纸板的孩子吹一口气,便一个接一个倒下。三个月前是圣梅朗先生,两个月前是圣梅朗夫人,那一天是巴鲁瓦,那么今天该是年迈的努瓦基耶或者是年轻的瓦琅蒂娜了。”

“您已经知道了?”摩莱尔喊道,他顿时大惊失声,惶恐不安,即使天塌下来也是无动于衷的基督山看到摩莱尔这样子不由得不寒而栗,“您已经知道了,可您什么也不说。”

“哼!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基督山耸肩说道,“我跟这些人有什么来往?难道要我舍谁保谁吗?哼,我才不呢,因为他们中的害人者也好,被害者也好,我一律冷眼相看。”

“可是,我,我本人!”忧心惨切的摩莱尔高喊道:“我本人,我爱着她呀!”

“您爱谁?”基督山一下跳起喊道,一边一把抓住摩莱尔反拧着高高举起的双手。

“我爱她爱得发狂,发疯,为了不让她流一滴眼泪,我宁愿献出我的满腔热血,我爱瓦琅蒂娜·维尔福,而此时此刻正有人想害死她,您听清楚了吗?我爱她,我祈求上帝,我也恳求您告诉我,我怎样才能救她?”

基督山一声狂吼,只有听到过受伤的狮子凄然吼叫的人才想象出这是一声什么样的吼叫。“可悲呀!”他喊道,现在轮到他急得直搓手,“可悲呀!你竟然爱上瓦琅蒂娜!你竟然爱上这个可恶家族的女儿!”

摩莱尔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神情,在他面前从不曾出现过这样一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可怕的眼睛。他在战场上,在阿尔及利亚的腥风血雨的夜晚,一次又一次地见到恐怖之神就在眼前显身,但这恐怖之神从不曾在他四周摇晃起如此阴森可怖的火光。他不由得心慌意乱地倒退了一步。

至于基督山,在侧目而视和一声狂吼之后,一时间他闭上双眼,仿佛他心灵深处闪出的火光已照得他头晕目眩。就在这转瞬之间,他凭着一股坚强的毅力反躬自省,狂风大作一般剧烈起伏的胸脯慢慢平息下来。如同乌云过后,喧嚣翻滚、白花飞溅的波涛在阳光下化作粼粼涟漪。这种沉默,这种静思,这种心灵中的斗争,大概也只是20秒的时间而已。随后,伯爵抬起他那苍白的脸庞。“您看,”他说道,声调中几乎听不出有什么变化,“您看,亲爱的朋友,上帝多么善于把触目惊心的景象置于眼前,让那些喜好夸夸其谈,隔岸观火的人好生看看,以惩罚他们那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木石心肠。我就在冷眼旁观,既无情又好奇,我看着那出凄惨的悲剧一幕又一幕演下去。我犹如一个不怀好意的损友,偷偷躲在秘密背后——只要有钱有势,不让秘密泄露并非难事,我为那些人的卑劣行径仰天大笑。我看着那毒蛇弯弯曲曲地向前爬行,然而现在我却觉得自己被这毒蛇咬着了,而且正咬在我心口上。”

摩莱尔喑哑地哀叹起来。

“喔,喔,”伯爵接着说道,“这样的唉声叹气已经够了,拿出男子汉的气魄来吧。要坚强,要满怀希望,因为有我在,因为我在关照您。”

摩莱尔伤心地摇摇头。

“我对您说要有希望!我的话您听懂了吗?”基督山喊道,“您要知道,我从不凭空许诺,从不自欺欺人。现在是中午12点钟,马克西米利安,苍天有情,您是中午来,而没有拖到今天晚上或明天上午来。您再好好听我说一句,摩莱尔,现在是中午12点,如果瓦琅蒂娜现在没有死,她就不会死了。”

“噢!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摩莱尔喊道,“我走的时候,她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了!”

基督山用手抚摸了一下前额。这蕴藏着惊人秘密的大脑在思索什么?对这既无情又仁慈的心灵,那带来光明或黑暗的天使又在说什么?只有上帝才会知道!

基督山又一次抬起头,但这一次他的脸庞宁静得就像刚睡醒的孩子。“马克西米利安,”他说道,“您放心回家吧,我现在要求您不多走一步路,不作任何尝试,脸上不露一丝一毫的忧虑,我会告诉您消息的。您走吧。”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摩莱尔说道,“您这样冷静,伯爵,不禁令我胆寒。难道您能起死回生?难道您真的超越凡人?难道您是一位天使?难道您也是个上帝?”这位从不在危险面前后退一步的年轻人,这时心中生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面对基督山往后倒退了一步。

然而基督山望了摩莱尔一眼,嘴上挂着一丝既悲郁凄楚,又甜蜜温柔的微笑,马克西米利安只觉得自己已是珠泪盈眶了。

“我可以应付自如,我的朋友,”伯爵说道,“您回去吧,我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

基督山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有一种神奇的巨大影响,这时摩莱尔已被这种影响制服,而且他已心甘情愿,不想摆脱出来。他同伯爵握手告别,退出书房。但是走到寓所大门口,他看到巴蒂斯坦在马提翁的拐角那儿,正急急忙忙赶回来,于是他停下等巴蒂斯坦。

就在这个时候,维尔福和阿弗里尼快马加鞭赶到圣奥诺雷。他们进楼的时候,瓦琅蒂娜还没有苏醒过来。医生马上检查病人,不但鉴于病情的原因,检查得细致入微,而且出于他深知内情,这检查更是细针密缕,一丝不苟。维尔福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的目光和嘴唇,等待检查的结果。努瓦基耶的脸色比那姑娘还要苍白,心里比维尔福本人还要焦躁,急着想知道诊断的结果,所以也在一旁等待,俨然一副耳聪目明、悲天悯人的神态。终于阿弗里尼出声,不慌不忙地说道:“她依然活着。”